,想把我们接回去,就是怕我们被瞧不起……你别恨他,他也有苦衷。”
程锐沉默。
程湘婷蹲下身,拿毛巾给邵为均擦脸,抱着他脑袋,掏干净嘴里的秽物。邵为均抬手拽她头发,想爬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的。
程锐上前按住他,掰开他的手指,骂道:“你给我安静点!”
程湘婷说:“锐锐,刚才我不想打你的,对不起,我有些难过。”
程锐咬牙,帮她把父亲扶起来,三个人步履蹒跚地走进房间。程锐开灯,将他放在床上,蹲下去给他脱鞋。
程湘婷摸摸他的头发,说:“我来就好,你去给他倒杯水,好不好?”
程锐点头,到客厅去倒水。
程湘婷给邵为均脱衣服,擦身体。邵为均半倚在床上,眯眼看着她傻笑,又去揪她散在肩上的头发,缠在指间。
程锐端了水过来,送他嘴边。
邵为均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忽然大手一甩,骂道:“兔崽子想烫死我?”
程锐没躲开,热水洒了一身,睡衣贴在身上,腰间登时热辣辣的疼。程湘婷赶忙掀他衣服,急道:“锐锐?快脱了!洗洗,我去拿凉毛巾……”
邵为均眼神迷离,伸手将她一拨,拽起程锐衣领,骂道:“他妈的就想老子死是吧?兔崽子翅膀硬了,说的都他娘不是人话!不孝!你他娘的给老子跪下!”
“邵为均!”程湘婷忙去掰他手指,急红了眼。
他力气太大,一把将程锐扯下来,将他按在地上,又是一巴掌:“兔崽子,长本事了,真当我他妈不敢打你?”
程锐看着近在咫尺的父亲的脸,面无表情,漠然道:“我是很想你死。”
“锐锐!”
又是狠狠一耳光。
程锐迎上他的目光,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却强撑着和他对峙,继续说:“你打死我吧,不然我会杀了你的。”
邵为均被他激得愈发愤怒,一面高声骂人,一面按着他肩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穿鞋。
程湘婷急得直哭,想要扯开父子俩。
程锐垂下眼睑,看到他的皮鞋,知道就是那双鞋,打了他母亲无数次,现在终于轮到他了。他咬紧牙,心想,绝对不能再逃,他已经长大了。
但还是会发抖,那是自幼养成的本能。
程湘婷哭叫着拽他,对邵为均又抓又咬,在过去她从来没有这样反抗过。
“锐锐!快跑!快跑!”
程锐有些迷糊地望过去,程湘婷抱住恼怒的邵为均,转头对他哀求道:“妈求你了,快跑,快跑,去找姜彻!去姜彻那里,快跑!”
她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快去呀!不要这样……你真想让他把你打死吗……你们是父子啊,亲父子啊!快跑!”
过去的很多次,他都跑掉了。
程锐呆呆望着她,不想动,身体却脱离了意识,爬起来向门外跑。
下楼时经过兔笼子,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已经睡着了,白色的一团缩在一角,在晚上很显眼。过于小的笼子被扔在废物堆里。
程锐没有留意这些,像是回到了无助凄惶的童年,终于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那是条闭上眼睛就可以走到的路。是自幼便驾轻就熟的逃亡之路。
程锐经过两株无花果树,跑上楼梯,停在那扇门前。他喘着气,掏出钥匙开锁,走进空无一人的房间,在黑暗里径直摸向床边,扑进摊开的被褥里。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他一点都没有长大,一点也没有更坚强。
一直睡到初二傍晚。程锐从床上爬起,拉开窗帘,才发现下了雪,满院子都是厚厚的白,在阳光底下闪着光。他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