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幸福。”
他翛然坐正身子,酒壶被翻到在米榻上,酒水源源流出,浸湿了他的大片衣摆,他也不管,笔直认真地看着我:“但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得到什么,就得相应地失去什么。请容许在下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在夫人,立身万万人之上,手握重权,有什么资格像个平凡女人那样寻找平凡的幸福,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太过贪心?有些错误不是你想改正就能改正的,就跟权力这东西一样,一旦沾染了,就不能放下,你的敌人更不可能让你放下!”
逃难似的回到天籁苑,我知道他说的话句句是理,且字字为我着想。
竹子不因被风吹过,就永远直不起腰来;清澈池水不因有云飘过,就永远留住云的影子——但人的心呢,在被温柔地触动了之后,还可以假装那人从来不曾来过?还可以喊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继续心狠手辣,继续赶尽杀绝?
不,我做不到。
※※※
那天傍晚,彩霞弥留天际,司空长卿从外边回来,拉起我的手又往外边走,我奇怪地问他要去哪里,他眨眼笑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殿外有华轿来抬,出了宫城,宫门口又有一辆华盖马车等候,上了马车,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外边嘈杂的人声越发沸腾,撩开垂帘看去,方知是来到了金陵城最热闹的玄武大街。
马车停在街口不能再前行,街道上的人堵得实在厉害,比肩继踵,人山人海。下了马车开始步行,有便服侍卫混在人群开道,我们走得还算通畅,并没有受到人流太大的挤压。因我现在顶着一个滚圆的大肚子,一路上他都是小心翼翼搀扶着我走。直到来到玉拱桥上,人群被三条大街分散开了,行路才轻松起来。
此时,天幕垂下,放眼处都亮起了灯笼,红红绿绿五颜六色,彩光四溢。
站在拱桥上能大致看清三条大街的景致,卖艺的人口喷烈火惹来一阵尖叫,小贩们高声吆喝招徕客人,桥下还在赛龙舟,两岸的人都在大声呐喊疾呼,不时爆竹声声,震耳欲聋。
我东张西望,看得忘乎所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热闹?”
“九月十九,是送子观音的诞辰。”
我错愕抬眼,触上司空长卿闪亮深邃的眸子,在灯火辉煌处微笑着看我。
那一刻我明白了他的心思,按照老人们的说法,这一日来向观音娘娘祈福,会非常灵验。他这样热血沙场的男儿,也会相信这么一回事,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了,一个属于我与他的孩子。
我的心又是一阵绞痛,牵起他的手,十指紧紧缠绕:“长卿,我们去放莲花灯吧,观音娘娘一定会听到我们的祈祷,来年赐我们一个白胖胖的孩子!”他回握我的手,微微用劲,一脸欢喜不言而喻。
买莲花灯的时候,竟然遇见了蔺翟云,我朝他打招呼,正要将他引荐给司空长卿,他却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走到我面前,视线停留在我和司空长卿紧紧相握的手上半会,然后对着司空长卿似笑非笑道:“这位兄台真是好兴致,你家娘子这一胎还没生下,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着下一胎了,果真是骑着驴子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佩服佩服。”
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句句讽刺人贪得无厌。我不悦皱眉,蔺翟云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就不信他这么聪明,会看不出司空长卿是什么身份,整座金陵城,谁敢这么跟我手牵手来着。得罪金陵城的土皇帝,他是嫌自己的小命太长了不是?
司空长卿沉默不语,眉宇间已经聚敛阴翳的暴风雨。
我频频暗使眼色,蔺翟云却假装没看见,热衷于拔虎须这件危险事,一连串的俚语噼里啪啦地从他口中吐出,什么“考上秀才想当官”、“登上黄山想升天”、“望乡台上抢元宝”、“躺在棺材想金条”、“狗吃热屎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