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晚音慈祥一笑:「咱們還有乾糧麼?拿給她吃。」
片刻後,啞女帶著他們無聲無息地溜出了村莊,朝南行去。
啞女選的路線已經儘量避開了人煙,但仍有一座小鎮擋在半路。庾晚音擔心遇見昨夜的追兵,臨時給自己和兩個暗衛都變了裝,這回扮作了一個老婦。
結果鎮裡的陣仗比她想像中更驚人。
街道上貼滿了一張張通緝令,她的畫像迎風飛舞,上頭還寫著「狐妖轉世」「禍國殃民」等大字。
還有幾隊兵馬輪番巡視,為首的高呼著:「見到形跡可疑的男子或女子,都來上報,重重有賞!」
啞女領著他們七拐八彎避過巡查,遠遠地聽了幾遍這高呼聲,忽然回頭,若有所思地瞥了庾晚音一眼。
跟在後頭的十二低聲道:「娘娘小心此女。」
「嗯,她可能會出賣我們換賞金。」
庾晚音連續走了三天路,雙腳已經磨出了水泡。身體一陣陣發冷,她自知到了強弩之末,咬牙沒有聲張,但步履仍是不可避免地越來越慢。
她眼望著前方:「盯緊一點,必要時殺了她。」
結果,或許是感覺到了身後的殺氣,自認無法逃脫,那啞女變得異常老實,悶頭乖乖帶路。
即將離開鎮子時,她突然從幾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暗衛大驚,正要追尋,啞女竟然去而復返,卻是坐在一架驢車上。
庾晚音:「……你偷的?給我用的?」
啞女翻了個白眼,打手勢催促他們趕緊上車,趕緊跑路。
有暗衛盯著啞女,庾晚音終於在車廂里躺了下來,得以緩過一口氣。
身體疲乏到了極點,神經卻緊繃著,大腦仍在拼命運轉。
端王這抓人的誇張架勢,仔細一想倒有些可疑。
按理說,自己一介女流,又無兵馬,又沒有真的身懷龍種,短期內根本翻不了天。端王剛剛上位,理應把全副精力用於穩定都城的形勢,為何反倒將這麼多人馬往外派,來搜捕一個微不足道的她?
除非……
那一絲行將消失的微末希望,又重新升起。
如果他在搜捕的不僅僅是自己呢?
鎮中追兵喊的是「形跡可疑的男子或女子」,為何非要強調男子?是怕自己喬裝打扮,還是——他們原本的目標就有男有女?
夏侯澹逃出來了嗎?
這與其說是她的推測,不如說是她的祈禱。
如果還能再次站到他面前……自己第一句話會說什麼呢?
想著這個問題,苦澀的平靜如夜雪般緩緩飄落,將她覆蓋。在這亡命路上,她奇蹟般地沉睡了片刻。
到了驢車無法通過的野地,一行人再度下車步行。
庾晚音真心實意地對啞女道了謝,又讓暗衛處理了她手腕的傷。為表誠意,還提前掏了把碎銀遞給啞女,當作預付款。
啞女捧著錢,露出了相識以來的第一個笑。
她投桃報李,入夜又摸去沿路的農戶家,偷了輛牛車。
庾晚音:「……」
如此幾番更換交通工具,終於有驚無險,在翌日傍晚趕到了沛陽城外。
不出所料,城門口也有守軍拿著通緝令,細細盤查進城的百姓。而且這一批守軍氣勢森然,一個個站得筆直,冷麵帶煞,宛如閻羅在世。
十二眼皮一跳:「那些人穿的是邊軍的甲衣。」
這沛陽城豈止是淪陷,儼然已經被邊軍全面接管了!
可是這邊軍占著沛陽城,為何還要開放城門,供百姓出入?難道指望用這種方式抓到通緝令上的皇后?
他正想著,就見庾晚音排入了進城的隊伍。
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