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維已開始為我訂製出庭的服裝,要給陪審團一個好現象,造成楚楚可憐的形象。
他豪邁地說:「誰會把這樣的美婦人弱女子送人監倉?」
我坐在房間裡,看他安排這一幕好戲。
所有的朋友都來了,他們如火如荼地開會至深宵,陳國維再不出外遊蕩。
他的臉容發光,注滿生命力,陳國維變了一個人。
再也無暇研究風水,服食補藥。
然後,在一個下午,他提早回來,走到我房中,坐下,一臉的困惑。
我不出聲,亦不去理他,雙眼看著窗外。
國維喃喃自語,「我不相信,真不能相信。」
什麼不能令人相信?
「朱二沒有提出控訴。」
我抬起頭來。
「他甦醒過來,第一句話便告訴警方當日的意外是吞槍自殺。」
我也呆住。
「真不能置信。」陳國維十分失落。
朱二還是聰明的。
到底是開賭場的人,必輸的局一定要斬纜抽身,他已經揀回一條命,是不幸中的大幸,當然不願再陷入泥淖。
「你明白嗎?我不懂。」
我淡淡地問:「你要送我去坐牢?」
「當然不,你別胡思亂想。」
國維要旁人送我去坐牢,然後由他英雄救美,既逞了強,我又一輩子脫不了他的勢力範圍。
我嘆口氣。
「我們一切準備功夫都白做了,無用武之地。」
我不出聲。
「這本是本市最大的風化案,我可以令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心目中召出庭的女證人約有十多名,全部可以指證他始亂終棄,即使贏了官司,他也不能在社會立足。」國維狠狠地說,「誰知他忽然出了這一招,不知是誰教他的。」
這是他一直興奮莫名的原因,原來他要置朱二於死地,不過現在完了,朱二不肯再玩下去。
「我才與老劉他們說,未來一年誰也休想去旅遊……」陳國維捧著頭。
我蒼涼地微笑。
難怪國維覺得沒癮。
他換了話題,「你覺得怎麼樣,醫生來過沒有?」
「來過。」
醫生最近每天來。
「醫生說你最好到療養院去接受治療。」
「我不要去。」
「你一直沒有治癒,知道嗎?」
「不要把我送到那種地方去。」
「那麼你一定要聽我話,你不應攜武器到處逛。」
「我得保護自己。」
「告訴我,海湄,那夜,誰開了槍?」
「你開心嗎?」
國維不語。
他並不關心我有罪抑或無罪,他只致力一件事:他要法庭釋放我。
「你射殺他?」
我沒有動。
「海循,像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自殺,是你要擺脫他,是不是?」
我轉過頭去。
「你決定回到我身邊,因為只有我可以救你,是不是?回答我。」
他的表情又轉為猙獰。
「不,那是一宗意外。」
「意外?」
第二顆子彈本應由我享用。
「為什麼?」
「因為我是一個應該留在療養院的病人。」我微笑。
國維不會叫我留醫,他太要面子,他不會叫自己難堪。
我安樂地坐在床上。
「他竟放棄報復,」國維仍然不能相信,「已是第二次了,海湄,你運氣真好。」
他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