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下次我到電訊局去打。」抗議。
他笑:「你照電訊局的費用算給我,就可以在這裡說上半小時。」
「好刻薄!」我仰仰頭。
「來吃飯吧,我這好手藝難道還敵不過一點點吝嗇?」
我取起筷子,想一想,又放下,「你跟我爸說過些什麼?」
他一怔,「沒有什麼呀。」
「我沒告訴他我是來見筆友的,」我說,「你別說穿。」
他溫柔地看我一眼,「我自然不會。」
我笑著點點頭。
他緩緩地說:「我沒料到你家裡那麼有錢,你卻那麼隨和,一點也不驕縱。」
「這雞湯實在太香——我家有錢?有什麼錢?我爸不過是個珠寶經紀,賺得多少?我在大學念書,考的是獎學金。」我抬起頭。
他微笑。
「明天你會帶我到鴨巴甸?山頂?羅浮山?」我問。
「一定。」他說,「我拿到兩個星期的假期。」
門鈴響了。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有兩個同事,約好了來取點文件回公司。」
「呵,當然不介意。」
他去開門。
來人一男一女,一進門眼光便落在我身上,使我有點尷尬。
裘介紹:「香芍藥,這位是白小姐,這是老赫。」
我點點頭。
裘有點緊張,空氣忽然有點不自然,我馬上覺察到了。
那位白小姐化妝非常濃艷,人長得異覺美,身材是一等一的,衣服穿得時髦,但不知為什麼,老給我一種不正派的感覺,女人長得太好就有這個危險。
她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在我身上忽忽地打轉,又取出一根香菸抽,一邊嘖嘖煙圈。
裘去倒了兩杯酒出來招呼他們。
我記得裘說他在一家建築公司做事,想不出什麼部分用得著這樣的女郎。
我聳聳肩,這又關我什麼事呢?
裘取出兩個文件夾子遞給老赫。
那老赫是個中年男子,衣著名貴,一隻腕錶金光閃閃,他伸手出來接過文件,我看到他左臂上有一條龍的刺青。
那條龍才三四寸長,卻栩栩如生,神態勇猛。我再看他的臉,他五官很平常,但眉目間有種威武感。
我不禁又覺得蹊蹺,這兩個人來得好不奇怪。
那個老赫見我盯著他手臂看,朝我笑一笑。
我不好意思,站起來,收拾碗筷,到廚房去幫手洗。
裘交代了幾句話,便開門讓他們走了。
「怎麼?」他進廚房來,「洗碗?你會洗碗?」
「怎麼不會——」我抹乾手,「那位白小姐,美得很啊。」
「老闆的女友。」他微笑,「現在公司里充私人秘書,老赫是老闆雇來盯住白小姐的,你看這世界是否很複雜?」
我一下就明白了,不禁莞爾,怪不得呢。
裘兩隻手放在褲袋內,留神於我。
我害羞,「看什麼?」
「看你。」他答。
第二天他帶我在市區逛,五光十色,膩了往郊外吃飯,我說香港並沒有真正的郊外,聽說有人往佛寺住,像住旅館一般,其實也離不了凡塵。
他說他祖母在附近一個離島上有所木房子,平頂,白漆欄杆,那裡真正的幽靜,如果我喜歡,可以到那裡住數天。
「但她不善見客,反正地方大,有我陪你就行了。」
我遲疑了一會才問:「你祖母?從沒聽說過你有祖母。」
他笑著擰我的臉頰,「信里哪說得了那麼多?所以才要見你的面呀。」
我看著他清秀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