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她以前,她便很少会有如此安静的时候。有时晚上她甚至会故意在他看书时给他捣乱,往他怀里蹭,嘴里自顾自地嘀咕着什么。他从不会因此恼她,她爱与他玩闹。却从来都知道分寸,知道轻重缓急,他亦喜欢她给他“添乱”时那幅撒娇俏皮的面容,他知道,她只是希望他能够在两个人独处时多陪陪她而已,而他亦然。有时却又自私地想看她娇嗔的样子,她不似其他女子总是一副娇羞的模样,她倔强得很。
有时他批阅奏章到很晚,她便就坐在一旁研墨,他让她去睡,她却白他一眼,谑道,怕你的笔吸墨太多,墨不够用。末了,她清苒一笑,对他说,我会安静的,不会吵到你。
得知王千儿有孕后,她虽未说什么,但他知道她是介怀的,他的懒猫的确是个小妒妇,当日他因为浩轩的事情冷落于她,那晚他宠幸过王千儿,后来得知王千儿有孕,她刚刚没了孩子,他吩咐莫将此事传到步夫人耳朵里,明明知道不可能永远瞒着她,却还是不想让她失落,他最怕看到她轻锁双眉的失落模样,就像是现在一般。
“权,今日之事,母亲她会不会更厌恶了我去。”她用手摆弄着他的手指玩,声音中带了几分懊悔和委屈。
他浅浅一笑,轻拍了拍她的面颊,以做安慰:“怎会。”
步婉微微低眸,唇瓣轻抿,辗出了一抹浅笑,无论如何,他如此答她是开心的,因为如此便可证明,他并没有因此事厌恶了她。
她从前从来都不会怕,厌恶她的人很多,从小到大,不喜欢她的人都能站满整个万里长城,可她却厚颜到从未过一丝一毫的在意,只是如今,却竟有丝怕了,怕有一个人会厌恶了自己。
孙权,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厌恶了我去,你也不能讨厌我,因为我对别人毫不在意,却用尽所有精力去想如何才能让你永远都不讨厌我。
“今日之事,依瑶她……”清淡的声音稍稍拖长,随后戛然。
“依瑶她是无心的。”步婉轻轻一笑,“之前她同我在赤壁,对母亲的命令丝毫不知,今日不过是得到了一包好茶,擅自做主要替我送去与母亲罢了。”
她并没有将今日之事诚实地告诉他,有些事情,是要她自己去了的,有些恩怨,她亦希望可以自己去做个结束,她不想事事都缠着他,她想替他分忧,又怎能再给他舔了乱呢?况且今日之事太夫人必定对她厌恶到了极点,若再得知她对他说些什么,恐怕又要说她恃宠而骄,耍手段……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是她这次却不能不在乎,因为那是他的母亲,自然,她亦不希望因为她让他们母子之间产生任何的隔阂。
她视线不及的地方,那双凤眸微深,原本精炯的眸光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沉鹜,她的声音和平常和他闲聊时一般,只是这件事,她必没有告诉他实情,而他亦没有去问。
记得那时她刚开始识字看书的时候,时常在他耳边叨咕一些诗文词句,她从前见他写字时只是托腮说写字太麻烦,只是不知为何,她后来竟央求他教她习字,还总是抱着一些古籍诗文来看。
记得有一日,她枕在他的臂上,慵懒地摆弄着他指上的戒指,悠悠的声音似是自语——“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两不疑……
从十八岁执掌江东以来,对任何人,他都不会十足地去信任,人面在表,人心在内,他可以察言观色,揣摩旁人心中所想,可却终不是那人,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将另一个人看得通透,可对她,他总是会去无条件地信她。
从那日以后,侯府里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