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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娇揉揉眼睛,转过身来,映入她视界的是一个崭新的村庄。
“家中福不福,先看门楼后看屋,一排排新颖别致、古色古香的大门楼排列在山坡下、大路旁。眼下时至金秋,结满苹果的果树在农家小院里探出头来.鲜红的果儿像一颗颗火红的灯笼在绿叶中垂下。不闻犬吠,唯有鸡鸣,村庄掩映在绿树丛中。过往行人个个都是踌躇满志,行色匆匆,仿佛家家都是万元户。当初董榆生执意回乡务农,不就是为了今天凉水泉子这种令人陶醉的景色吗?
吴天娇揣摸着哪一幢门楼是董榆生的家?她一眼看到一座二层小楼,二楼阳台上开满了各色鲜花,姹紫嫣红,分外耀眼。她猜想,这一定是他的家,也是她将来的那个家。因为这幢小楼不同凡响,既有中式的古朴,又有西式的典雅,外观给人的感觉既不像寺庙里的殿堂,又不似外国人的洋楼,古今中外,浑然一体。不是董榆生,谁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
越走进这幢小楼,越是感到莫可名状的心跳。她不敢冒昧地去敲门,她怕见到她想见的这个家中的每一个人。她在心中勾画着从未晤面的亲人:爷爷八十多岁,胡须皆白,满脸皱纹,山里常见的那种老人,透着真诚,善良,待人一团和气,见人开口就笑……不知爷爷牙齿如何?镶了假牙没有?这事得留点神,牙好才能长寿,一定操心给爷爷装一副好牙,让他老人家好好享几天福。母亲快六十了吧!必定慈眉善目,生了那么俊秀的儿子.娘也丑不到哪儿去?她想.娘的眼睛肯定大,不知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嘴唇薄薄的,嘴唇薄的人心善。脸形应该方,长脸的人难缠,性子倔、脾气大……
吴天娇在门口徘徊了半天,她终于没能鼓起勇气推开那扇虚掩着的大门。再转转吧!她想。这心跳得好快,人家说大姑娘上轿,不好上也不好下。上了轿,就离开爹娘了,下了轿,怎么见公婆呀?别说丑媳妇,就是俊姑娘也不好意思啊!她又暗暗责怪开了董榆生:都是你,害得我今天进不得、退不得!这么犯难心……现在光埋怨有什么用昵?等见面吧,见了面一定好好收拾他一顿,一定饶不了他这一回!吴天娇走远了。
大路上有几个放学回家的小孩,老远见到她,就高高举起手敬礼,说着不很标准的普通话:
“阿姨好。”
吴天娇笑笑,她拍拍其中一个小男孩的头,说:“放学了?”
几个小孩眼生地看着她,被拍了后脑勺子的小男孩还吐了吐舌头。乡里娃怯生,不敢在生人面前多说话,又敬了个礼,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
“阿姨再见!”
小娃娃们蹦蹦跳跳走了。走好远了,还回过头来看一眼。他们猜不透.这个阿姨是干什么的,如果是走亲戚,为啥不问路呢?
吴天娇心情平静多了。凉水泉子有名的是泉,看看泉吧!泉水早已不在露天,围着泉水已经盖起一幢很洋气的二层楼。楼里响着机器声,很多人出出进进.忙忙碌碌的。成箱成箱的“神泉”牌双龙矿泉水被搬运出来。装车的装车,入库的入库。吴天娇觉得有点口渴,她又“骂”开了董榆生:你把泉水圈起来,过路人喝口你们的水都这么难?真是个啬皮鬼!
有人老远看到了吴天娇,很快又看了一眼,这不是因为吴天娇好看,这和回头率没关系。乡里人看生人,都是这么看。
“你是嫂子吧?”
吴天娇吓一跳,猛回头,好不容易碰到个“熟人”。
“秀才,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话一出口,吴天娇就觉着用词不贴切.侯有才是凉水泉子人,不在这儿在哪儿?好在秀才不计较,他满脸堆笑,亲亲热热地说:
“嫂子快回家吧!走,我领你去。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叫我榆生哥开车接你去。走吧,嫂子,你头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