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复兴是旧家门口的一家卤菜老店,他家的鸭子肥而不腻,肉质鲜美。顾言曦从小就好这一口,连卤汤也舍不得丢,通通倒进碗里拌饭。
四喜丸子则在旧菜场边上一条的小巷里卖,那家的蛋饺和贡丸,几乎是附近人家冬季火锅的必备原料,实惠又有嚼劲。
母亲站在原地,尴尬地握住拖把,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顾言曦打了哈哈解围。
“我上午正好准备回去把日用品带过来,干脆顺路到菜场买一下,也给马叔叔和东东尝尝。”
今天是农历二十九,回乡的人大多已经在路上,倒显得城市里空荡得安静。这种大街上人烟稀少的感觉,很像是顾言曦刚去德国的那几年,端着泡面盒子窝在宿舍里,一个人过春节。
她回到家,匆匆洗了把脸,原本想拖了箱子直接走,想一想,还是只捡出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塞到小一些的行李包里。
“你们留下,负责提醒我一定要回来住几天。”顾言曦拍拍箱子,“看家要乖哦!拜拜!”
八十年代的老式房屋,设计得很不人性化,楼道狭窄,台阶陡而高。
顾言曦穿着羽绒服,拎着水桶状的行李包,整个人几乎要占满走道。她必须努力地将包向上提,才不至于被老化的墙皮蹭得满身白灰。
“三楼!”把包垛在地上,顾言曦筋疲力尽地喘了口气,一手叉腰对着脸扇风。
有人踩着楼梯上来,步伐沉稳有力,像是敲在心头的鼓点。
顾言曦心里没由来紧了紧,听脚步声,来人大概是个年轻男子。
由于怕遇见昔年的邻居,她在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一遍。这栋楼里的住户明明应该都挺老的了,年轻人也不喜欢租这种老小区的房子,难道是来拜年的晚辈?
眼见自己堵着楼道,一副占地为王的姿势,顾言曦赶紧把包拎起来,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身体右侧只空出一块小的可怜的间隙,若是遇上一个胖子,没准就要在楼梯上塞车了。
顾言曦担忧地从拐角处向下探去,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露出一个乌黑的发顶。宽而挺直的双肩,紧接着是深卡其色的长款风衣,前襟敞开,布料泛出质感的光泽。那人一手抄在兜里,一手提着皮质的旅行箱。
人生无处不相逢!顾言曦浑身一麻,好不容易搬到胸前的行李包差点砸到脚上。
天知道这样遇见的几率该有多小?!
无论是她多等了一个红绿灯,还是晚五分钟出门。
又或者他的车速快了二十码,搬箱子的动作慢了三分。
他们明明有机会在无数个街角错过,却偏偏撞见这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纪司辰听见头顶上方窸窣的动响,缓缓抬起头,正看见顾言曦张开嘴,慌乱地躲闪着目光,似乎有心要把自己埋到楼梯间的浮灰里。
“我都快忘了你也在这里住过。”他轻笑一声,快步走上来。
“新,新年好!”顾言曦猛地向上跃了一步,像是小学生罚站一样,整个人紧紧贴住墙壁。后背撞上墙,又突然反应过来墙皮掉灰,不由得低声“呀”了一句,暗暗叫苦。
“怎么?还想要红包?”纪司辰放下箱子,侧身跨上来。他低垂着头,两只眼睛惯性地眯起,压迫地向下看。
两个人站在同一层楼梯上,中间夹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行李包,挤得顾言曦动弹不得,只恨不得立刻学会穿墙术,逃出生天。
“没,没,只是觉得这么巧啊!呵呵,你先请!”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向上指了指,另一只负重的手却忽然一轻。
纪司辰单手提了行李包带,放在身侧的箱子上,自言自语道:“这样好多了。”
然而,顾言曦并没有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