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只有苦笑,說道:「皇上恩德,天高地厚。咱們做奴才的,自該盡心竭力,報答皇上恩典。」眼見數十名侍衛站在前後左右,要給天地會兄弟傳個信,那真是千難萬難,心想:「什麼封王封公,老子是不想了。寧可小皇帝在我屁股上踢一腳,大喝一聲:『滾你媽的臭鴨蛋!從此不許你再見我面。』這般保護,可真保了我的老命啦。」
多隆道:「韋兄弟,皇上吩咐你不可隨便走動,是到你從前的屋子去歇歇呢,還是去侍衛班房,大伙兒陪你耍幾手?」他知跟韋小寶擲骰子、推牌九,最能投其所好。
韋小寶突然心念一動,說道:「太后吩咐我有一件要緊事情,須得立即辦妥,請多大哥一起去吧。」多隆臉有難色,道:「太后交下來的差使,當然立刻得辦,不過……不過……皇上嚴旨,要韋兄弟千萬不可出宮……」韋小寶笑道:「這是在宮裡辦的事兒,多大哥不必擔心。」多隆當即放心,笑道:「只要不出宮門,那便百無禁忌。」
韋小寶吩咐侍衛,將慎太妃的鸞轎立刻抬到神武門之西的火燒場去,說道:「有誰打開了轎簾,太后吩咐立刻砍了腦袋。」
刺客襲擊慎太妃鸞轎之事,多隆和眾侍衛均已知悉,雖不明其中真相,卻均知是太后的一件隱事,一直惴惴不安,聽韋小寶說要抬去火燒場焚化,那是去了一個天大的禍胎,各人心頭都放下了一塊大石。當下多隆隨著韋小寶,押了鸞轎去火燒場,一路之上,轎中兀自滴出血來。至於轎中死人是誰,自然沒人敢多問半句。到得火燒場,蘇拉雜役堆起柴枝,圍在鸞轎四周燒了起來。
韋小寶撿根木條,拿焦炭畫了只雀兒,雙手拱了木條,對著轎子喃喃祝告:「瘦頭陀、老婊子,你們在世上做不成夫妻,到陰世去做千年萬年的夫妻吧。殺死你們的歸家三位,這當兒也已死了。你們前腳走,他們後腳跟來。倘若在奈何橋上、望鄉台邊碰到,大伙兒親近親近吧。」多隆等見他嘴唇微動,料想是祝告死者陰魂早得超生,只見他搬起幾塊石子,堆成一個小堆,將木條插入,便如是一炷香相似,哪料到是他和陶紅英通傳消息的記號?
眼見轎子和屍體都燒成了焦炭,韋小寶回到自己從前的住處,早有奉承他的太監過來打掃乾淨,送上酒菜點心。
韋小寶給了賞錢,和多隆及侍衛用了些,說道:「多大哥,你們各位請隨便寬坐。兄弟昨晚整晚給皇上辦事,實在倦得很了。」多隆道:「兄弟不用客氣,快請去睡,做哥哥的給你保駕。」韋小寶道:「那真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敢當。多大哥,你想要皇上賞你什麼?你跟我說了,兄弟記在心裡,見到皇上高興之時,幫你求求,只怕有八分能成。」多隆大喜,道:「韋兄弟肯代我求皇上,那還有不成的嗎?」
韋小寶道:「多大哥的事,便是兄弟自己的事,豈有不出力之理?」多隆笑道:「做哥哥的在京里當差,很有些兒膩了,就是想到外省去調劑調劑。」韋小寶一拍大腿,笑道:「大哥說得不差,在北京城裡,高過咱們的王公大官可不知有多少,實在顯不出威風,只要一出京,那就自由自在得很了。就是要幾兩銀子使使,只須這麼咳嗽一聲,人家立刻就乖乖地雙手捧了上來。」兩人相對大笑。
韋小寶回到房中,斜倚在床上,心想:「多大哥得了皇上旨意,看得我好緊,我要出宮去給師父報訊,那決計辦不到。待會陶姑姑到來,看到我留下的暗號,希望會找到這裡來,自可請她去傳信。就怕她來得太晚,倘若她半夜三更才來相會,那邊大炮已經轟了出去,這便如何是好?」出了一會神,尋思:「眼下只有想個法子,派些侍衛去打草驚蛇。」
計較已定,合眼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時見日影稍斜,已過未時,走出房去,問多隆道:「多大哥,你可知那批要向我下手的反賊,是什麼來頭?」多隆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