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檢查過後,病房裡的人都被裴裊裊趕走了,安靜了一小會,只有兩個老人略微沉重的呼吸聲。
裴裊裊坐到了床邊,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不敢用力。
幾十年了,即便是年輕的時候瘦弱的簡隨星,體重都是輕飄飄的,也沒未讓裴裊裊有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手底握了一團綿綿的空氣,隨時都有可能從指尖里溜走。
讓她連握著都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量,不一會,就輕輕地抖了起來。
簡隨星好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眼珠轉了轉,她已經不再明亮的眼睛緩緩的游弋在她身上。半晌,囁嚅著嘴巴,似乎是想有什麼話要跟她說。
她模樣恬靜,臉色看起來也不差,甚至還能打起精神調笑裴裊裊的憔悴。
裴裊裊調高床頭,讓她舒服一點,簡隨星也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嘴角露出一個淡笑,安撫她道:「辛苦你了。」
裴裊裊含著一腔的委屈,淚意都涌到了喉頭,她說也說不出,只是也回應的握了握手,輕輕親了簡隨星一口,然後拉開窗簾,像是個孩子一樣的讓她看看外面的銀白世界。
今年的雪比往常任何一年的都要大,乾枯的枝丫也披上了新裝,由猙獰變溫柔。遠處的城市屋頂都被白雪覆蓋,嘩啦啦一片,像是落了一大片鵝毛。
「雪真大,星星,你快好起來,你不是最喜歡喝雪茶嗎,過幾天咱們就去。」裴裊裊扭頭看簡隨星,眼神里亮晶晶的。
但簡隨星的的視線卻一直注視著裴裊裊,深色的琥珀色眼睛一直追逐著裴裊裊的身影,像是永遠也看不夠似的,似乎對鵝毛大雪半點不感興趣。
裴裊裊聰明了一輩子,在商界縱橫的時候,看看人的眼神就能猜出人心中的想法,她曾經十分自得於自己的這個技能,但是現在,她有點寧願自己是個遲鈍的傻子。
「我想吃蘋果,你削的。」簡隨星也看了她半晌,乾枯的手指捏了捏裴裊裊的手,語調難得帶著一絲柔軟的嬌意。
裴裊裊握了她的手好一會,才去削了蘋果給她,一轉身,她眼裡含了好久要掉不掉的淚,撲梭梭的往下掉,她怕簡隨星發現她哭了,連擦淚也不敢,只是在削蘋果的時候低頭,用胳膊蹭了蹭。
她也老了,所以手有點遲鈍,以前她雖然不是很會做飯,但是削蘋果的技術卻是一流,一個蘋果從頭到尾皮是不斷的,完完整整的一根。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她的手一直在輕輕的發抖,怎麼也削不好。剛開始削了一點,就斷了,她沒轉頭,故作歡快的調笑著自己的笨拙。
「你看看我,老了老了,也不中用了,你看看這個蘋果讓我削的,你這麼挑,一會肯定嫌丑不吃。」
「……」
「你要是不吃啊,我就不削了,以前就是因為你嫌棄我,我才練的。現在你再嫌棄我,我可不練了,到時候買個機器,讓機器給你削皮去。」
「……」
回應給她的,只有一片安靜的沉默,室內靜謐。下面有一小堆人在玩雪,聲音傳來很遠,孩子們嘰嘰喳喳的,笑聲如清脆的鈴鐺。
「怎麼了,你不理我了,生氣了?我跟你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不給你削皮嗎,我這麼怕你,怕你一輩子了。」刀工後半生練的極好的裴裊裊今天卻失了手,一個蘋果被她削的不成個了,歪扭七八丑的過分。
她呆呆的坐了一小會,等心悸的感覺過去。
她步履蹣跚的端著過過來,手都在抖,她沉默的餵她,簡隨星的嘴卻緊緊的閉著。那雙曾經燦若星辰的眼睛也閉上了,就好像是困了,是累了,所以她休息去了。
「睡著了啊,行吧,我晚上叫你起來吃飯,今天我特意讓王姐給你燉了湯。」
「就是這一輩子太短了,我真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