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馬上過去。」宋攬行睜開了眼睛,支起了身子想站起來。但是因為跪久了,腿有些痛麻,微微晃了下,身形在燈下有些瘦弱。
宋母躺在床上,侍女端上來了安神湯,滿屋子的藥味。宋母一見她來,就讓滿屋子的人都退了下去,沖她伸了伸手。
宋攬行坐到了床邊的繡凳上,把安神湯端給了宋母,宋母比白日看起來憔悴多了,眼珠微微帶著些渾濁的淚意,眼神略有些呆滯。
「星兒……」宋母一見她,兩隻眼睛老淚縱橫,嘴都哆嗦著,啞著嗓子,話都說不順暢。
宋攬行卻輕輕的噓了一聲,她的話語裡含著可見的微微警告,長睫微垂,低聲道:「母親,慎言。」
她萬般小心謹慎,不僅常年服藥改變聲線,連名字也並未大動,為的就是日後宋母說露了嘴,總有轉圜的餘地。
「行兒……」表情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卻讓宋母心頭微跳,瞬間改了口:「當今聖上,怎麼會挑中咱們家呢?還是和長公主?」
能夠尚公主,那就是從一般的士族,一瞬間跳入到了皇族。若是一般人家,早就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打掃庭院,和公主成婚。
但是宋家不是,別人不清楚她是個女兒郎,作為她的生母,宋母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宋攬行能在偽裝掩蓋下扮一輩子的男兒,但這個身份,怕的就是見光。
他們為了掩蓋,小心翼翼的打算,甚至連日後如何成婚,如何領養嗣子都想的清清楚楚,唯獨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長公主,直接把他們所有的設想全部打亂,甚至還面臨著死局。
若是不娶,那是抗旨不遵,若是娶,那是欺君之罪,兩樣都是誅九族的大罪,無論選擇哪一條,都是萬劫不復。
「聖上之意,怎麼可能是我們臣下能妄加揣測的?」宋攬行遞給母親一方方帕,微微垂下眼睫,即便內心心緒翻騰,在母親面前仍是半分不顯,只輕輕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平靜慣了,在危難的時候,這樣的平靜極能安撫人心,可宋母卻瞬間崩潰,嗚咽著低哭出聲。
宋母平日裡作為主母的冷淡自持早就消失的一乾二淨,越想,則越是懼怕。
雖說讓宋攬行女扮男裝入朝堂,就已經想到了會有暴露的一天,但等到這個結果真的在眼前了,她卻是真的怕了。
宋母呼吸急促,臉上早就冷汗津津,握著宋攬行手腕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收緊,幾乎要把她細瘦的白皙手腕捏碎。
「怎麼辦啊……聖旨都下了,怎麼辦啊,兒啊,咱們家這次,是不是真的完了?」
宋攬行吃痛,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讓母親鬆手,只是輕輕地拍了拍,語調裡帶著安穩的力度,道:「母親莫急,或許,還有別的方法。」
「趙公公說,公主三日之後,將會去皇寺禮佛。」宋攬行回憶著記憶里那個眼尾上挑的艷麗女子,語調微頓,「我去求見公主。」
皇恩寺承山而建,周圍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外面鼎沸的人聲在這裡被自然淨化,後面只剩下安寧。
昨天還是下著雨,地面是濕漉漉的潮濕著,但是沒想到今天就晴朗起來了,早起的空氣聞起來是格外的清新。
裴裊裊安順了幾日,徹底的打消回封地的念頭的時候,昭帝就暫時放鬆了對她的管轄,她稍微一提出去京城外禮佛,昭帝就答應了。
只不過卻給她帶了兩隊禁衛,共百人,明面上說要保護她的安全,但是實際上的意思,不過也是監視而已。
便是她因為一個探花郎就輕而易舉的打消了回封地的心思,但生性多疑的昭帝卻不肯信,這也是他唯一和父皇相似的地方了。
別的地方不可多逛,但是京城女子都愛去的寺廟,倒是可以一去。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