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緒亂亂的,又拉高了衣領,把下巴全部收進了衣服里。雖然並不能抵擋全部的冷風,聊勝於無。
不用?別人嘲笑,她自己都感覺排隊幾小時就為?了飛上天凍一遭的行?為?實在是有點傻逼了。
漫長的數分鐘到了尾聲, 飛椅緩緩旋轉著下降,她長鬆了一口氣。
本以為?周遭都會是和她一樣抱怨的聲音,可聽見身?邊的小孩們難掩興奮嘰嘰喳喳說著「好?爽、好?好?玩」的時候, 顏籟猛地在心裡愣怔了片刻。
遊樂設施安全員打開了安全門?, 走進來「咔嚓咔嚓」地解開遊客安全扣。
顏籟以前玩得多了,是會自己解的, 扛不住飛完這一遭肢體都木了。在她低著頭費力轉動安全扣旋鈕的時候,先下了椅子的林鶴夢半蹲在她身?前,替她旋出了安全扣。
從?她的角度能看見他白色的發旋, 發紅的耳廓和淡紅肌膚上低垂的雪白長睫。
他抬頭問?她:「好?玩嗎?」
顏籟抿了下嘴角,露出一個弧度微小而?略僵的笑容, 「還好?。」
「還想玩嗎?」
「不了。」
這個回答很快,也真心實意得多。
只當天氣太冷了,她玩得不太盡興, 林鶴夢支著手肘同她說:「冬天還是太冷了,等?天氣再回暖一些了, 我們再來好?好?玩一遍。」
他替她解開了安全帶,拉起了安全槓。
顏籟只能在心裡默默重複了一句,「不了。」
他牽著她的手將她拉起,穿過齊刷刷回頭打量他的擁擠人群,就像旁邊家長領著自家小孩一樣,將她帶出了安全出口。
顏籟一路低著頭,因節日和喚醒的童心而?升起的愉悅被?風吹降了溫,她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慌亂和悶堵。
她曾經?篤定自己能一直年輕,一直童心未泯,只不過是畢業後披上看似成熟的皮囊,裝模作樣扮作大人融入社會。
可就在幾分鐘前,她推翻了對自己的過往認知。
離開飛椅的那一刻,她再沒有了孩子氣的念念不舍,只有成年人提心弔膽後的如釋重負,她在一瞬間發覺自己竟然已經?變成索然無味的大人了。
皮囊披得久了,拉鏈拉不下來了。面具戴得久了,也分不清面具和真我了。
對認知的顛覆是一場由內而?外的無聲革/命,如蛇蛻皮,蟲褪蛹,必然是一個夾雜苦痛的過程。
她失落而?又惶然。
在林鶴夢疑惑目光下,她停住腳步,抽回手,屈起手肘,試探著將手心貼在了林鶴夢的頸窩處。
任性的,驕縱的,孩子氣的。
過涼的手溫冰得他也倒嘶了一口涼氣,他卻沒有躲,反倒頷了頷下巴,捂住她的雙手在唇前哈了哈熱氣。
「冷著了吧?」
他拉開拉鏈,圈著她的兩隻手拉進自己衣服里,又按著她的後背將她整個抱進了自己懷中。
她的額頭抵在他冰冷的耳垂下,眼眶一下就紅了。
人總是自相矛盾。
他將她當孩子,她生氣他不正視她的身?份。等?到自己發現自己老?大不小了,又希望在他眼裡自己還能藏起世故的一面做個孩子。
人是不可能完全符合另一個人要求,互相妥協才?是人與人相處的常態。她關心朋友的想法,力求在相處能互相平衡,生怕自己的行?為?不妥會引人不快。唯獨在他面前,她可以不藏起真實的自己。
除了家人,沒有任何人有義?務、有長久耐性包容另一個人的幼稚面。
他們先做了家人,然後成為?了戀人。她可以有點小自私,可以任性,無理取鬧,不用?患得患失於他的愛是否是有保質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