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這家飯館味道不錯,不算是太地道的泰國菜,改良得符合本地人的口味。只是封季萌這時候吃什麼都有些淡然無味,幾口填滿了肚子,就一直盯著不遠處的兩人。
他也不知道怎麼突然變成了這樣,不敢上前,又不甘心逃跑,被楊繁看見肯定要挨罵,就只能這麼偷偷地跟著,借一塊乾枯的棕櫚樹葉當遮羞布,擋住自己的臉。
遠處的兩人看起來聊得很愉快,每次服務員過去給楊繁添杯里的飲料,都被徐又臨接手過去。兩人吃得有些久了,店裡的人離開了一大半,天更是完全黑下來,兩人才又並肩走出去。
幸好天黑,封季萌跟在他們後面十多米,是回小區的路。今晚楊繁會在這裡過夜嗎?那麼他要的答案是不是已經呼之欲出了?
但楊繁走到小區門口卻停下了,徐又臨又和他說了幾句,最後他也沒跟著進去,而是在門口打了個電話,無聊地抽了根煙,像在等車。
封季萌趕緊叫了個車,果然他叫的車剛到,徐又臨開著車從小區門口出來,楊繁拉開副駕駛坐了上去。
走在回洪城的路上,封季萌大大鬆了口氣。那感覺無異於被宣判了死刑的戀情,在最後一刻,改判了緩刑。
四十分鐘後,徐又臨的車停在了白羊路楊繁洗車店的路口。封季萌付錢準備下車,但等他一系列動作做完了,楊繁還沒從徐又臨車裡下來。封季萌看著時間等待,五分鐘,十分鐘……他開始覺得煩躁。這個司機似乎更關心他打表的收入,就陪封季萌等著,一點也沒有催他下車。
可封季萌自有他的焦躁不安。他們到底在車裡幹什麼?為什麼到地方了還不下車?楊繁會下車嗎?還是說徐又臨也跟他一塊下來,一塊去他家?封季萌咬著嘴角,雙手環抱在腰上,不停地抖腿,他克制不住一直看時間,好像懷裡抱著個定時炸彈。
徐又臨停了車,卻並沒有立馬把車門鎖打開。楊繁抱著胳膊坐在副駕駛,也沒有催促。兩人靜默片刻,終於還是徐又臨僵持不下去,瞥了一眼後視鏡。
「小繁,你要不要再想想,別這麼著急回答我。過去的事我真的對不起……」
「阿臨,」楊繁平靜地目視前方,「我們之間並不存在誰對不起誰,只是人生走到分叉路口,該各走各路了而已。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對於我來說,那些都是非常珍貴的回憶……但也僅此而已。」
當年因為姥姥的病情,楊繁一意孤行要回洪城。徐又臨自然不想讓楊繁回來,不僅是他們會因此異地,他知道這也絕不是楊繁想要的生活。徐又臨提議把姥姥帶去北京治療,可是這個建議並不實際,他們兩個剛畢業的學生,根本無法負擔一個生病的老人。所以徐又臨實際的建議是讓姥姥先住一個好點的療養院,過個一兩年,等他倆稍微站穩了腳跟,再把姥姥接過去。但這楊繁無法接受。
楊繁回來後,兩人異地了一段時間,最後徐又臨受不了,在冷靜思考了兩人的未來後,提了分手。
這對於當時的楊繁來說無疑是十分沉重的打擊,生病的親人、經濟壓力、晦暗的前途、失去夢想,最後連愛人也離他而去了。但現實容不得他消沉下去,最後忍著壓力,咬著牙,摸索著開了個洗車店,從最開始店裡只有他自己,到現在有七八個員工。從一無所有,到房子車子,負擔一個生病老人所有的需要,這中間多少辛苦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儘管艱難、痛苦,花了很長的時間療傷,花了更長的時間徹底放下徐又臨,楊繁也從來沒有對他有一句怨言。那是陪他走過青蔥歲月的人,帶他初嘗愛情的酸甜苦辣,生活、學業上給予他許多幫助。如果有一天徐又臨有需要,他也會毫不猶豫伸出援手。但,也僅此而已了。
無論多麼撕心裂肺的愛恨,多麼甜蜜的戀情,真正放下再回頭看時,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