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手輕腳去開門。門樞嘰的一響,方怡便即醒了,微笑道:「桂……桂……你早。」韋小寶道:「桂什麼?好老公也不叫一聲。」方怡道:「你又還沒將人救出來。」韋小寶道:「你放心,我這就去救人。」
沐劍屏也醒了過來,問道:「大清早你兩個在說什麼?」韋小寶道:「我們一直沒睡,兩個兒說了一夜情話。」打個呵欠,拍嘴說道:「好睏,好睏!我這可要睡了。」又伸了個懶腰。
方怡臉上一紅,道:「跟你有什麼話好說?怎說得上一夜?」
韋小寶一笑,道:「好老婆,咱們說正經的。你寫一封信,我拿去給你的劉師哥,他才肯信我,跟我混出宮去。否則他咬定是吳三桂的女婿……」沐劍屏道:「他冒充吳三桂女婿的侄兒。」韋小寶道:「方姑娘做了我大老婆,劉一舟只好去做吳三桂的女婿了。」方怡道:「你別胡扯!不過要寫封信,倒也不錯。可是……可是寫什麼好呢?」
韋小寶道:「寫什麼都好,就說我是你老公,天下第一大好人,最有義氣,受了你的囑託,前來相救,貨真價實,十足真金!」找齊了海大富的筆硯紙張,磨起了墨,將一張白紙放在小桌上,推到床前。
方怡坐起身來,接過了筆,忽然眼淚撲簌簌地流下,哽咽道:「我寫什麼好?」
韋小寶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腸忽然軟了,說道:「你寫什麼都好,反正我不識字。你別說嫁了我做老婆,否則你劉師哥一生氣,就不要我救了。」方怡道:「你不識字?你騙我。」韋小寶道:「我如識字,我是烏龜王八蛋,不是你老公,是你兒子,是你灰孫子。」
方怡提筆沉吟,只感難以落筆,抽抽噎噎地又哭了起來。
韋小寶滿腔豪氣,難以抑制,大聲道:「好啦,好啦!我救了劉一舟出來之後,你嫁給他便是,我不跟他爭了。反正你跟了我之後,還是要去和他軋姘頭,與其將來戴綠帽、做烏龜,還是讓你快快活活的,去嫁給他媽的這劉一舟。你愛寫什麼便寫什麼,他媽的,老子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了。」
方怡一對含著淚水的大眼向他瞧了一眼,低下頭來,眼光中既有歡喜之意,亦有感激之情,在紙上寫了幾行字,將紙折成一個方勝,說道:「請……請你交給他。」
韋小寶心中暗罵:「他媽的,你啊你的,大哥也不叫一聲,過河拆橋,放完了焰口不要和尚。」但他既已逞了英雄好漢,裝出一股豪氣干雲的模樣,便不能再逼方怡做老婆,接過方勝,往懷中一揣,頭也不回地出門,心想:「要做英雄,就得自己吃虧。好好一個老婆,又雙手送了給人。」
乾清宮側侍衛房值班的頭兒這時已換了張康年。他早一晚已得多隆囑咐,要相助桂公公將刺客救出宮去,卻不可露出絲毫形跡,讓刺客起疑,見韋小寶到來,忙迎將上來,使個眼色,和他一同走到假山之側,低聲問道:「桂公公,你要怎生救人?」
韋小寶見他神態親熱,心想:「皇上命我殺個把侍衛救人,好讓劉一舟他們不起疑心。這張老哥對我甚好,倒不忍殺他。好在有臭小娘一封書信,這姓劉的殺胚是千信萬信的了。」沉吟道:「我再去審審這三個龜兒子,隨機應變便了。」
張康年笑著請了個安,道:「多謝桂公公。」韋小寶道:「又謝什麼了?」張康年道:「小人跟著桂公公辦事,以後公公一定不斷提拔。小人升官發財,那是走也走不掉的了。」韋小寶微笑道:「你赤膽忠心給皇上當差,將來只怕一件事。」張康年一驚,問道:「怕什麼?」韋小寶道:「就只怕你家裡的庫房太小,裝不下這許多銀子。」張康年哈哈大笑,跟著收起笑聲,低聲道:「公公,我們十幾個侍衛暗中都商量好了,大家盡力給公公辦事,說什麼要保公公做到宮裡的太監總首領。」
韋小寶微笑道:「那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