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沖了一碗新茶,捧到九難面前,問道:「師父,師祖木桑道長既已逝世,當今天下,自是你老人家武功第一了?」九難搖頭道:「不是。『天下武功第一』六字,何敢妄稱?」眼望窗外,幽幽地道:「有一個人,稱得上『天下武功第一』。」韋小寶忙問:「那是誰?弟子定要拜見拜見。」九難道:「他……他……」突然眼圈一紅,默然不語。韋小寶道:「這位前輩是誰?弟子日後倘若有緣見到,好恭恭敬敬地向他磕幾個頭。」
九難揮揮手,叫他出去。韋小寶甚為奇怪,慢慢踱了出去,心想:「師父的神色好生古怪,難道這個天下武功第一之人,是她的老姘頭麼?」
九難這時心中所想的,正是那個遠在萬裏海外的袁承志。她在木桑門下苦苦等候,袁承志卻始終負約不來。原來袁承志以恩義為重,不肯負了舊情人,硬生生地忍心割捨了對九難的一番深情。九難多年來這番情意深藏心底,這時卻又給韋小寶撩撥了起來。
次日韋小寶去九難房中請安,卻見她已不別而去,留下了一張字條。韋小寶拿去請徐天川一念,原來紙條上只寫著「好自為之」四個字。韋小寶心中一陣悵惘,又想:「昨天我問師父誰是天下武功第一,莫非這句話得罪了她?」
不一日,一行人來到北京。建寧公主和韋小寶同去謁見皇帝。
康熙早已接到奏章,已復旨准許吳應熊來京完婚,這時見到妹子和韋小寶,心下甚喜。
建寧公主撲上前去,抱住了康熙,放聲大哭,說道:「吳應熊那小子欺侮我。」康熙笑道:「這小子如此大膽,待我打他屁股。他怎麼欺侮你了?」公主哭道:「你問小桂子好了。他欺侮我,他欺侮我!皇帝哥哥,你非給我做主不可。」一面哭,一面連連頓足。康熙笑道:「好,你且回自己屋裡去歇歇,我來問小桂子。」
建寧公主早就和韋小寶商議定當,見了康熙之後,如何奏報吳應熊無禮之事。一等公主退出,韋小寶便詳細說來。
康熙皺了眉頭,一言不發地聽完,沉思半晌,說道:「小桂子,你好大膽!」韋小寶嚇了一跳,忙道:「奴才不敢。」康熙道:「你跟公主串通了,膽敢騙我。」韋小寶道:「沒有啊,奴才怎敢瞞騙皇上?」康熙道:「吳應熊對公主無禮,你自然並未親見,怎能憑了公主一面之辭,就如此向我奏報?」
韋小寶心道:「乖乖不得了,小皇帝好厲害,瞧出了其中破綻。」忙跪下磕頭,說道:「皇上明鑑萬里。吳應熊如何對公主如何無禮,奴才果然沒親見,不過當時許多人站在公主窗外,大家都親耳聽見的。」康熙道:「那更加胡鬧了。吳應熊這人我見過兩次,他精明能幹,是個人才。他又不很年輕了,房裡還少得了美貌姬妾?怎會大膽狂妄,對公主無禮。哼,公主的脾氣我還不知道?定是她跟吳應熊爭吵起來,割了……割了他媽的卵蛋。」說到這裡,忍不住哈哈大笑。
韋小寶也笑了起來,站起身來,說道:「這種事情,公主是不便細說的,奴才自然也不敢多問。公主怎麼說,奴才就怎麼稟告。」康熙點點頭,道:「那也說得是。吳應熊這小子受了委屈,你傳下旨去,叫他們在京里擇日完婚吧,滿了月之後,再回雲南。」韋小寶道:「皇上,完婚不打緊,吳三桂這老小子要造反,可不能讓公主回雲南去。」
康熙不動聲色,點點頭道:「吳三桂果然要反,你見到什麼?」韋小寶於是將吳三桂如何跟西藏、蒙古、羅剎國、神龍教諸方勾結的情形一一說了。康熙神色鄭重,沉吟不語,過了好一會,才道:「這奸賊!竟勾結了這許多外援!」韋小寶也早知這事十分棘手,不敢做聲。再過一會,康熙又問:「後來怎樣?」
韋小寶說道已將蒙古王子的使者擒來,述說自己如何假裝吳三桂的小兒子而騙出真相,吳應熊如何想奪回罕帖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