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货柜车的喇叭声不时划破静夜,然后便又是一片死寂,没有虫鸣,更没有人声。
湘妃苑等几个小区有不少粗具雏形的楼架子,早成了拾荒者栖身的公馆,自然不乏人气;只刨了几座基坑的双成苑却仿佛成了这个到处挤满人的城市里,一小片生命的禁区。
“这鬼地方,呸,耗子都不待!”
忍住臭气、捏着鼻子偶尔经过此处的人大约都会这样想。
“谁说耗子都不待的,哼哼。”
老威看一眼惨白的月儿,皱一皱眉头。他手里捏着根拣来的木棍,背上负着个双层布袋,布袋不住蠕动,还不时发出“吱吱”的尖声来。
只半小时光景,他便在那些零乱的旧钢筋废水泥础间寻到4处鼠**,兜到两窝鼠仔。
“这下好了,唉!”
老威和老莫打交道不是一回两回,深知对方秉性:这广东佬小气归小气,喜欢的东西却从不吝惜花钱,这两窝鼠仔,怎么也得掏个150、160的吧?
“该给小棋买点什么了,女人么,打扮了才好看。”
他深一脚浅一脚在杂草钢筋间穿行,脑海里不住转着念头。150多块能买什么?连个二手杂牌L手电也要230呢!
“这老莫要吃了还想吃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听父亲说,爷爷当年只身活擒过一只金钱豹,他自己当年也单靠一根绳圈抓过公狼的。
“那年我才14吧?爷爷抓豹子,孙子抓耗子,奶奶的。”
他吐了声粗口,旋即苦笑着闭嘴:小棋结婚时约法6章,第二条就是不许说脏话粗话。
风在吹,月光依旧惨白着。
“嗖~~”
一只拳头大小的灰耗子从他脚前一尺处飞一般横窜而过,隐没在一大片废钢筋中。
老威不理它,继续走自己的路。
又一只耗子从废水泥袋后探出大半个脑袋来,鬼鬼祟祟张望半晌,竟径直窜出,当在老威去路前。
这耗子皮毛油光光的,足有老威脚丫子大小,红彤彤的鼠眼滴溜溜打着转,仿佛一点也不怕他。
老威左手攥紧木棍,右手五指一抹,已扣住一把尖尖的竹牙签:凭他的手段,只需一扬手,这老鼠就会变作一只竹刺猬。
“有意思么,打这样的玩意儿,唉!”
他心头掠过一丝犹豫:这丑陋渺小的脏东西着实提不起他胃口来:燕么虎好歹长了对翅膀么!
他正自彷徨不定,那耗子身躯忽地一缩,陡地和身弹起,随即坠入一堆碎砖,倏忽不见。
老威双足一错,站定身形,心头不由一阵狂喜:凭他数代相传的经验,他知道,吃肉的大猎物就在附近。
“镇静,镇静。”
他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凝神屏息,用耳廓捕捉着四周哪怕最细微的声息。
左边,就是左边,他已清晰听见一阵细微但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一个蓄势待发的身影。
“木棍没用了。”
他心里飞快盘算着,右手木棍无声滑落在脚面,旋即轻轻落在草丛里,右手五指间,和左手一样扣满了竹牙签。
他鬼魅般拧过身形,便立即看到草丛间,一双警惕闪亮的绿眼珠。
老威身躯如弓弦般绷紧,定睛向绿眼珠方向看去。
乱草杂物间,一只尺把长的白猫正用异样的目光紧盯着他,四爪刨地,仿佛随时准备逃跑。说是白猫,其实毛色早已变得灰黄,脏乎乎的脖子上,却还套着个辨不出颜色的旧防蚤项圈。
“猫肉酸是酸了点,多加些糖醋麻辣,肯定比小棋说的乌鸦炸酱面好吃。”
他定了定神,又看了白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