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子里灯光幽暗,对面大厦的灯光正好照射在怪医诊所的牌匾上,这块牌匾上布满了灰尘,正随着风吱呀吱呀晃动着,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牌匾下的门口两边站着两个奇怪的脏兮兮的小丑人偶,它们有时会随着风晃动,有时会静止不动,这时它们的脸上奇怪的笑容分外引人注意,它们的眼睛注视着一个地方一会儿,然后缓慢转动另一个方位,盯上那么一会儿,它们的眼珠会再次转动。
蒙军抢先从飞行汽车里下来,刘建国抱起蒙爱丽,蒙军渴望地向他伸出双手,刘建国躲避着,他推着轮椅挡住他的去路,如此几次,刘建国终于知道他的心思,——他想抱着蒙爱丽,刘建国把蒙爱丽放在他身前,他搂紧蒙爱丽,当刘建国推着轮椅向怪医诊所走去。轮椅颠簸,四周环境变化,他都注视着蒙爱丽苍白的脸,双手紧扣住她的身子,生怕她从他手中滑落。
刘建国推着他走进诊所。
诊所的窗户敞开着,从窗户外吹拂进来的晚风,把棚顶上那盏熏得焦黄的灯泡吹动得吱呀吱呀晃动,诊所里的光线忽明忽暗。所有的摆设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正前方墙壁上挂着一个剖开肚皮的仿生机械人,它的内脏裸露在外面,他的心脏一会儿跳动,一会儿又停止了。左边玻璃缸中浸泡着一颗头颅,它旁边有一个布满灰尘的机械躯体,对面摆着一排玻璃培养皿,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神经触手像是章鱼的触角一样动着。
“是他妈谁,这么晚来了?”后堂传来一个男人尖锐的声音。
刘建国扶着蒙军的轮椅,注视着前方风吹动的破布帘子,心想:“这个痞气十足的人会是怪医?”
哒哒的脚步声响着,门帘子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奇怪的人。他瘦高瘦高的,头发像是电击过,每一根头发都是竖立的,他消瘦的脸一半是金属的,一半是人类肌肤,金属那一半面孔上,他的眼睛是玻璃球的,人类那一半面孔上,他的小眼睛深陷入眼窝,惨白的面颊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他敞开的白大褂看,他的身体经过改造,他的肌肤荡然无存,只罩着一个玻璃罩子,罩子里面的五脏六腑早就更换了,机械心脏在他胸腔中跳跃着,柔性金属胃部,肝脏,肠子在蠕动着。他的一双人类的手臂特别值得注意,他的手臂上连接着两个机械臂,有时会看到两个机械臂从他身体两侧伸出,那上面的机械手就像是钢针一样纤细。
“谁呀?谁站在我的面前啊!”他叫嚷着,手伸进金属面颊的眼眶中,把自己的玻璃眼球抠出来,然后像把玩玩具一样,掂着眼球,……最后他把眼球抛出去。
他的玻璃眼球突然飞到蒙军,刘建国面前悬停下来。眼球睁大,一双乌黑的眼珠快速扫视着他们,这时眼球上的红色指示灯滴答响着亮着。
“原来是你?”他继续说。他的金属眼球飞回到他的手中,他把眼球放回眼眶中。
他走到前方挂着仿生机械人的墙壁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他盘起机械腿,“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他继续说。
刘建国推着轮椅走到他面前,蒙军说:“我想让你帮我改造我的身体!”他站起来,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一会儿面对墙壁,一会儿又面对蒙军,不一会儿他又在屋里踱步,一边走,一边挠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这个嘛!很容易!只是需要时间!”他自言自语地说。屋里散发着他头发的腥臭味,他说话时有时故意吧嗒嘴,这让人觉得他烦人。
“需要多长时间?”蒙军说。
“少则半年,多则四五年!”他突然转过身面对蒙军,当他和蒙军对视时,他低垂下头颅,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噘起嘴,眯着眼睛抬起一条眉毛。
“时间跨度为什么这么大?”蒙军疑惑地盯着他。
他昂起头,走到墙壁对面,像是一个面壁的人,直勾勾地盯着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