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昏迷多久,就看见自己的家,他那苍老,佝偻着腰身,穿着破衣烂衫,头上包裹着白毛巾的母亲蹲在灶台前,一边拾捡着柴禾,一边嘟囔着:“经儿一定会带着钱粮回来,我们郝家的日子会好过起来的!”她身前的灶坑中窜动着带着黑烟的火苗,黑烟熏染的灶台乌漆墨黑的,灶台铁锅中咕噜咕噜响着汤汁沸腾的声音,几片烂菜叶,一块碎豆腐,在汤汁中上下沉浮。柴禾和豆腐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
屋外传来吱呀吱呀的车轮声。一个穿着破衣烂衫,把白毛巾掖在腰间,面容苍老的老头推着一辆独轮车,走到了门口,独轮车上装着捡来的烂菜叶。老头停下车,直起腰身,从腰间拽出白毛巾,一边擦汗,一边嘟囔:“这年景连烂菜叶也捡不到。”
他走到老头身边叫:“爹!”
他爹听不到,也看不见他,他焦急的再叫:“爹!”他爹还是自顾自地擦汗,他跑到他母亲的身边,呼喊:“娘!”他的娘听不到,也看不见他,他焦急在他娘身边跺脚,呜呜哭着说:“这是怎么啦?”
他睁大眼睛,凄美的月光从窗口洒进牢房。悲凉,奇怪的猫头鹰叫声咕咕传来,他直挺挺地躺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四周的血迹散发腥臭的气味。
他意识到刚才他梦中回到了家,看见了自己父母凄惨境遇。他呜呜哭泣。郝经家境贫困,家里为了他能有出息,就让他读书,凡是家里的体力活,他的父母从来都不让他干,凡是好吃的,他的父母都可着他先来,他看着父母吃糠咽菜,看着父母身体一天天消瘦,他总想着有一天能报答他们,可是现在他却身陷囹圄。
“好大人,”妙严站在对面牢房的栅栏前,轻声呼唤,“哩怎么啦?”
他想站起来,可是身体传来剧烈疼痛,这种疼痛较之以往虽然减轻不少,但是依然痛彻心扉,他跪倒在地上,注视着妙严,艰难向栅栏前爬,每爬行一步,他身体的疼痛就像是要撕裂他,……他艰难地爬到栅栏前。
“臣有愧大汗嘱托!”他说,一头磕在地上。
妙严说:“好大人,此次出访,肥是哩之过,而是加似道,与蓉度宗,写道清之过,好大人无需自责!”
他说:“臣有辱使命,怎敢推卸责任?”
妙严说:“好大人,哩的忠心,笨宫和驸马有目共睹,事后笨宫一定会在扶汗面前美言!”
“臣感激公主体谅下臣,臣无以回报,只求保公主周全!”他说。他瘫软在地上,眼前黝黑的影像向他的眼中涌来,不一会儿,就昏沉沉沉,要昏死过去。他耳边传来妙严,吴剑男的呼唤声,他想着回答,但是却没有了知觉。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很显然有人进入过他的牢房,他现在正躺在窗口边上,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照在窗前一滩干涸的血迹上,血液咸腥味比昨天淡漠了一些,但是在混合了栅栏前放着一碗米饭,一碗红焖肉的香味,以及牢房的臭味后,牢房里的空气依然难闻。一只麻雀从枝头上飞了过来,它遮住蔚蓝的天空,使得窗口留下巨大的黑影,直到它落在窗台,好奇地向牢房里张望时,窗口的黑影才彻底消失。他蓬乱的头发几乎遮挡住他的面颊,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沾满血污的长袍破烂不堪,他脸上,手臂上的血污已经干涸,像是糊在他脸上,手臂上的红色油漆。
“好大人,”妙严的声音,“哩该齿饭,恢复体力!”
他想站起来,刚把手支撑在地面上,他就发觉他的手臂,一点力气也使不出,他瘫软在地上,然后艰难地爬栅栏前时,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从他鼻孔喘出的呼吸声,就像是野兽濒临死亡前,嘶嘶的撕裂声。
“公……”他只说了一个字。
走廊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他马上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