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身体不方便,醒过来翻个身也困难,脑子又沉,忽然间红了眼眶。生病的人总是脆弱,尤其是对于现在的宋如我来说,面对她目前最信任的盛从肃,她无法强装坚强。
“怎么了?”盛从肃摸摸她的脑袋:“哪里不舒服么?”
宋如我拿下他的手,盛从肃的手温暖潮湿,手心里是微微的剥茧,是常年拿毛笔留下的痕迹。她将自己的手搁上面去,忽然间问了一个问题:“盛七,我们为什么没有结婚戒指?”
其实怎么可能没有结婚戒指?明明是有的。二十岁的盛从肃拿着祖上传下来的金首饰找工匠重新打了一对戒指,戒指里面他还亲自刻字:S&W,七和我。可是那对戒指,他最终也没有敢戴在宋如我的手上,至今还躺在老旧红盒子里,躺在他书房的抽屉里。
盛从肃语气轻微,十分耐心:“你喜欢什么戒指?明天让人送过来给你挑,好不好?”
宋如我一直看着他,她对于自己的身体难道还不清楚?连小朋友都要迁就她,严重到什么地步,真是显而易见。
她醒过来之后看见盛从肃,总觉得心里面压着一口气,难受的同时又感觉心酸。大抵知道他们关系匪浅,后来便被告知他们是夫妻,还有了一个女儿。
这些天来,他百般细心,拳拳爱意,眼瞎的人都能感受到。
看上去,他真的很爱很爱她。夜里面有时候醒一醒,他都能立马察觉到,亲亲她的额头,像哄小孩一样哄她。
宋如我能看出来,盛从肃不是多话和张扬的人,多数的时候他总是沉默和面无表情,可是狭长的眸子在看到她的时候总能漾出丝丝柔情,连笑都是见到她才笑。
宋如我愣了几秒钟,终于松开了盛从肃的手,她十分清楚明白地表达自己的意图:“盛七,我们离婚吧。”
盛从肃定了片刻,然后问:“为什么要这么想?”
宋如我转过了脸,眼眶更加红,几乎要落泪,她低微的语气随着早上窗口扑进来的冬日阳光一齐到达盛从肃身边。
“我不想再连累你。你这样好的条件,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盛泱现在还小,我只希望你以后的太太能够待她好。”
“你会长命百岁,而我知道自己大限已至。”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从腮边滑下,像一颗珍珠。
盛从肃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心里面最后留下的是心酸与难堪。
你看,这对夫妻多恩爱,就像是无数患难家庭一样,跟电视新闻一样一样的,妻子为了丈夫主动提出离婚。
可是盛从肃心底有无数声音冒出头来,这些声音交织着通通到达他的脑海里。这些令人心酸的温馨和爱惜滋生于欺骗与隐瞒的土壤。
盛七,你不过就是利用别人病情的骗子。
骗子,骗过所有人,你能骗过自己么?
宋如我得不到盛从肃的回答,终于转过头来,她睁着通红的眼睛,用着商量和些微祈求的语气还是对盛从肃说:“离婚吧,好不好?”
盛从肃很快就站了起来,脚下一晃,留了一句:“你不要胡思乱想。”就匆匆离开。
后来老阿姨上来端来早餐,又帮忙宋如我起床洗漱,又推她去二楼的影音室打发时间。盛从肃则一直待在书房内。
他和宋如我认识已经将近十年,她无数次逃离他身边,是因为她恨他,只有这一次,她离开他是因为怜惜。
盛从肃高兴不起来,到了中午的时候,他接到专家组牵头人的电话,询问他方便做手术的时间。当初保守治疗是因为还没有拿出比较理想的方案,而宋如我的身体状态也不佳。但是颅脑中压迫神经的血块必须去除,不然宋如我的性命也不会长久。
血块的位置不佳,牵头人的意思是大概要做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