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自然不敢声张,对外只道杨昊之随货船去了京城,唯有杨母和柳夫人镇日焦灼,以泪洗面。杨峥无法之下只向梅家源源不断送钱送物,梅海泉一律全收,仍将人死死扣在牢中。
梅海泉本意是将杨昊之关上两三个月,狠狠治他一治,但谁知才一个月的功夫杨昊之却已不行了,人瘦成一把骨头,满身渍泥污垢,又添了病症,一日晕死在监牢里竟久久未醒。狱卒怕出了人命,立即禀报,梅海泉这才命杨家到大狱里领人。待将人接回去,柳夫人一见爱子浑身臭气熏天,邋遢龌龊令人欲呕,短短一个月的时日整个儿人都已脱了形,茕茕孑立,走路一瘸一拐,原来英俊风流的模样浑然都不见了,不由放声痛哭,眼前一黑竟晕过去,待醒过来又是“儿”一声、“肉”一声的恸哭。
杨峥见状又添了烦恼,看儿子被折磨至此,不由心疼万分。但想到杨昊之竟包庇柯颖思杀妻,不但将梅杨两家的情面毁于一旦,还牵连了杨蕙菊的亲事,心里更是一阵憎恨,口中连连骂道:“孽子,将来这万贯的家财只怕也要毁在他的手里!还不如在狱中死了才清净!”骂完又落泪。
杨昊之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连连道:“儿子错了!”
柳夫人泪流满面道:“昊儿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难道老爷非要逼死他才安心么?”命人带杨昊之去洗澡,又一叠声去请大夫。
杨峥沉吟良久,摇了摇头道:“慈母多败儿,昊儿已是闯出大祸了,若不严加教导,日后还不定惹出什么事端来。就这般让他回家,怕也难消梅家心头之恨。”
柳夫人瞪眼道:“昊儿都已到这般田地了,梅家还有什么不知足?昊儿毕竟是珍哥儿的爹爹,亲家的心也忒狠了些!”
杨峥怒道:“亲家死的是亲生的女儿,能这般放过昊儿还不是看着珍哥儿的颜面!你便少说两句罢!”
柳夫人见杨峥动了怒,便不敢再搭腔,只低了头暗自腹诽。
杨峥叹了口气道:“待会子收拾停当了,今儿晚上就送那逆子去西陇头上的那处庄子闭门思过,不准带丫鬟去,也不准探望。”
柳夫人听了登时一惊,道:“西陇头那处庄子?昊儿如今浑身是病,在家里还能有人知疼着热着,把他抛到穷乡僻壤的谁能精心伺候他?老爷,你若惩罚他也需等他身子好些了,或是多让他带几个下人过去……”
杨峥瞪了柳夫人一眼道:“糊涂!即便你心疼昊儿,也需做个样子给梅家看,咱们家的生意还需梅家照拂,或许等梅家消气了,能再提跟二丫头的婚事也说不定。”说完咳嗽一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待会子便送他走。”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柳夫人愣了半晌,忽缓过神,急急忙忙起身命丫鬟收拾行李,将吃喝穿用满满装了两大箱方才罢休,临将杨昊之送走时又悄悄塞了二百两银子的梯己钱,母子俩抱头痛哭一番,杨昊之方才抹着眼泪上了马车。
第十八回【上】
且说杨昊之被送到庄子上静养,孙夫人也自带了妍玉赌气回了家。又过了几日,梅海泉特将柳寿峰夫妇宴请到家中,梅海泉与柳寿峰在待客厅中吃酒,孙夫人往内宅陪吴夫人说话儿。梅海泉先大力赞了婉玉一回,又道自己亲生女儿新死,膝下荒凉,欲收婉玉为养女,拜认在吴夫人名下在梅家抚养。
柳寿峰起初犹豫,梅海泉又许其子都转运使佐官之职,柳寿峰方才应了下来。梅海泉命人将婉玉唤出磕头,又择吉日行大礼将婉玉收养过来。孙夫人与妍玉听闻均又妒又恨,孙夫人对妍玉道:“婉玉那小蹄子都能入了梅家的青眼,论样貌品行你样样都比她强,吴氏理应更对你青睐有加才是。”妍玉本就对婉玉极不服气,听了孙夫人的话深以为然,母女二人三五不时去梅家一趟,吴夫人不是推说身上不好,便命丫鬟说自己不在府内,故而十次倒有九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