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白動了動唇,似乎想要反駁徐璉的這番話,但是顧忌到聞燈還在這裡,又將到了嘴邊的話都給壓了下去。
倒是聞燈在不住地點頭,似乎對徐璉的話很贊成。
「李浮白他眼神兒不大好使,你可別被他給帶偏了。」徐璉抬起手想要拍拍聞燈的肩膀,被李浮白伸手給撥開。
徐璉道:「我今日出去的時候,聽說藥老也要來灃州城了,還要弄一個什麼比試大會,要是能夠奪得頭籌,藥老可以答應對方一個請求。」
「藥老?」李浮白從浮水宮中出來,入世的時間不到半年,對天下間的局勢有一個大概的了解,但是對那些不常出現在人前的名人卻不怎麼熟悉。
徐璉介紹道:「藥老是天下間有名的神醫,活死人肉白骨也都不在話下,而他製藥的手法更是出神入化,他親手制出來的丹藥千金難求,故而被尊稱為藥老。」
李浮白後面的話沒怎麼聽,只聽了一個神醫的名頭,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聞燈,聞姑娘不放心自己,但如果是藥老的話,她是不是就能同意了。
聞燈垂眸,並不插話。
聞朝易是請過藥老給她看病的,幾年前有一次她高燒昏迷了幾日,偶爾清醒過來也一直咳嗽吐血,聞朝易請了不少大夫都束手無策,最後求了藥老過來,結果藥老給聞燈診完脈後,直接撂下一句準備後事去吧,就算熬過這一次,也活不了多久。
在聞朝易的再三懇求下,加上聞家庫房裡數十種珍貴藥材做診金,藥老終於出手,他吊了聞燈兩年的命,讓她一直活到現在,臨走的時候留下話,若是以後再犯了病,也不用再找他了。
「我還聽說呂姬姑娘此次來灃州也是為了藥老,」徐璉摸著下巴,臉上滿是憧憬道,「呂姬說誰要是能在藥老的比試大會上得個第一,就能和她泛舟同游,共賞明月。」
徐璉一邊說一邊對李浮白擠眉弄眼,可李浮白根本不理會他,只是無聲地望向聞燈,他想知道聞姑娘需不需要讓藥老來給她看一看病狀。
徐璉順著李浮白的視線盯著鄧無看了好一會兒,他真不懂鄧無有什麼好看的,就算李浮白是想通過鄧無來討好聞家小姐,也不至於殷勤到這個地步。
徐璉不死心問李浮白:「你就不想跟天下第一美人泛舟賞月?」
李浮白:「沒興趣。」
徐璉算是明白了,除了聞燈,其他美人在李浮白的眼中恐怕都算不得美人,他又轉頭問聞燈:「鄧兄你呢?」
聞燈笑道:「我連點拳腳工夫都不懂,去了也是讓人笑話」,她起身,「我有些累了,先上樓去歇一會兒了。」
暮色四合,城中升起裊裊炊煙,隨著輕風直直上去,聞燈坐在桌旁,捂著胸口咳了一會兒,鮮紅的血濺在桌面上,她拿著帕子將桌上的血擦了乾淨,帕子上染了,像是開了一簇簇的紅梅。
藥老當年說了不會再來給她看病,而現在聞家也沒有什麼能夠打動他的。
聞燈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戶推開,窗外夜色朦朧,繁燈如晝,月光如水,長街上人來人往,商販們收拾工具準備回家吃飯。有人喝得醉醺醺,拉著同伴的說著天下第一美人的呂姬;有人與家中妻兒吵了架,剛剛被趕出,氣急敗壞地跟鄰居解釋自己不是被趕出來的,是他主動出來;還有人提著燈籠,叫在外面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飯。
聞燈的臉上露出一點笑意,轉瞬即逝。
世間如此喧鬧繁華,而她好像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聞燈將窗戶關上,卻沒有合上,留了一條二指寬的細縫,她回到床上躺下,燭火搖曳,簾下流蘇的影子在牆壁上晃動,她閉上眼睛,徐徐風聲在她耳畔吹響,恍惚中,她好像看到李浮白坐在牆頭上面,表情滑稽。
她忍不住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