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背转着修长而倔犟的身子,始终没有回头。
长久以来,乌龟奉行的最高准则是诸事皆少管,一觉睡千年。但是,他发现,自从救了那个一定要报恩的凤凰起,他好像离他的理想生活越来越远。
例如,他破天荒地关注起凤凰投胎的这个朝代的历史,发现只有一个字可形容,就是华丽丽的乱啊——好像是五个字,没关系,简洁一点讲,乱就一个字嘛——民族多,国家也多,一群人充分发挥狗抢肉骨头的精神,整天咬来咬去不咬个满嘴毛仿佛就誓不罢休。再说到慕容家,这个好一点,他起码跟着他认识了绝大部分,唉,你说好不容易熟悉了环境吧,慕容燕偏偏又被灭了,一家老少被迫迁到长安城里,见一大堆不认识的人物——这会儿他刚刚用法术追溯过去,了解了凤皇所遭的事儿……真是……
“睡觉呢,还是发呆?”有人敲了敲它的龟壳。
是阎君。这个阎君也奇奇怪怪的,从他被禁在忘川之日起,有事没事就喜欢过来跟他瞎聊,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像他这样时不时跑到人界跟凤皇见面,他亦睁只眼闭只眼。连带孟婆也跟着歇菜,除了给过奈何桥的人猛灌孟婆汤之外,好像完全忘了还有盯梢他这码事儿。
“我还是比较喜欢小母龟。”他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阎君一听,哈哈而笑,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唉,我到底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啊?”
“到轮你投胎的那一刻。”
“那我啥时候可以投胎?”
“快了,快了。”
乌龟泄气:“每次都是这句。”
阎君奇道:“你不是一向无所谓的吗?怎么,动凡心了?”
“我只是不明白凤皇怎么想的,也许转世为人之后,我比较能了解他的想法。”
阎君又是一阵大笑:“阿武啊阿武,阿雀要是听到这句,肯定从神座上跳下来找你。”
“阿雀?哪个?不认识。”
“以后见了自会认识。”阎君笑得讳莫如深,又有点不怀好意的样子:“那可是美得跟凤凰不分上下的神鸟哦!”
“是吗。”乌龟随口应道:“哎,你占得到人间的未来吗?”
阎君扬起他骄傲的头颅:“当然。”
“帮我看看?”
“不行,会泄了天机的。”
乌龟撇撇嘴:“装象!照我以前那会儿,还不是一样可以占到,只是现在法力大失——”
“不不不,有些事情并不是法力高就可以办到的,因为你是神——”
“……神仙么?那会儿我还只是只妖精呢。”
阎君叹了口气,那眼神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可惜,不发一言地消失了。
乌龟想了想,决定去做一件事。
古书曰: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非竹叶不食。
临幸隔日,天王陛下派了人来,在鹓鸾殿内种满了青翠的梧桐跟竹子,命殿内之湖名为醴水,明明白白显示了对殿中之人的宠爱。
宫女们嘻嘻而笑,一口一个“小郎君”,叫得格外糯软香甜。
倚窗而立的少年搭了件素色的袍子,神色分外清冷,益发显得眉如远山,晶莹出尘。
“小夫人来了!”门外唤了一声,他回过头来。
清河公主款款而入,雾鬓风鬟,袅娜致致。她看一眼几上摆的一长溜漆盘,随口问道:“陛下赏赐?”
“是的,”一名宫女答:“刚刚送到。珠翟玉二十片,玉坠饰镂雕变体龙虎纹十二,凤尾嵌套金质带钩六,琉璃瑜石玉瑱一对,托里金口圈一副,碧玺佩一,还有红地盘纹织锦八匹,鸾衔长绶绛紫花纹样绢八匹——”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