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林匪石給祁連感覺都像一面深不可測的多面鏡,慵懶而又鋒利,冷漠而又溫柔,他身上有特多互相矛盾的氣質,就像用不同色彩的顏料層層疊疊塗抹而成的油畫,揭開一層還有一層,讓人根本猜不清他的底色。
可是直到這時祁連才恍然發現,林匪石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有割捨不下的情與愛──跟芸芸眾生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祁連困惑地撓了撓頭:「既然那個舒子瀚現在沒有要傷害江隊和賀華庭的意思,那麼您頂多……頂多就是暫時見不著江隊,也不用太過悲觀了。」
「舒子瀚是個性格多變、喜怒無常的瘋子,」林匪石閉了一下乾澀的眼睛,「他現在對裴遺他們以禮相待,說不定下一秒就會翻臉,江裴遺在沙洲的每時每刻都是危險的。」
祁連實在不是當「雞湯鍋」的料,嘴裡倒不出不要錢的雞湯來,只能跟林匪石乾巴巴地面面相覷,「執手相看淚眼」。
祁連:「啊這……」
「我不會因為個人感情影響整場行動,我會選擇一個最好的時機,親手覆滅整個沙洲,」林匪石靜靜地說:「……如果在這之前裴遺出了什麼事,以後我陪他就是了。」
祁連聽出他話里的另外一層不詳的意味,悚然睜大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火葬場火葬場火葬場
聞到了完結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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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除了禁足之外,舒子瀚沒有虧待他們,一日三餐一頓不落,甚至讓人搬了一張床過來給他們休息,江裴遺把賀華庭放到床上,每天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他是很感激賀華庭的,假如沒有賀華庭,現在躺在床上傷痕累累的人就是林匪石了,人都希望自己所愛無憂,江裴遺亦不能倖免。
……他還經常想起林匪石。
林匪石這時候的身份敏感,他們不能經常見面,可一個眼神就足夠讓江裴遺回憶很長時間。
假如真的有「苦盡甘來」,那一定會很甜吧。
江裴遺無聲嘆了一口氣,微微蹙起眉,轉眼看向身邊的人。
賀華庭的狀況很不好,僅僅是「勉強活著」而已,他的四肢都受了很嚴重的傷,右手的五根指骨被人生生折斷了,以後只能用左手,可左邊肩膀又受了重傷,整條胳膊抬都抬不起來。
這樣活著,其實也是一種折磨。
江裴遺這幾天一直在想,假如賀華庭要求幫他結束生命該怎麼拒絕,甚至連怎麼勸他活下去的話都想好了,可是賀華庭從來沒有開口說起過這件事,不知道是沒有升過這樣的念頭,還是知道江裴遺不會答應。
江裴遺拿著碘伏、酒精和紗布,小心認真地給他處理手臂上的傷口,像是不經意提起:「等這次行動結束,你有什麼打算嗎?」
賀華庭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有,以後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江裴遺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了:「匪石,你想……活下去嗎?」
賀華庭一怔,明白了江裴遺的意思,然後輕聲道:「不到萬不得已,誰會願意放棄生命呢?」
「我還沒有想到以後可以做什麼,如果繼續活下去的意義只剩下『拖累』,那我再考慮要不要活著吧。」
江裴遺忍不住低聲說:「我們都會照顧你的。」
賀華庭用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右手臂在江裴遺的肩膀上輕輕碰了一下,嘴角帶著一點釋懷的笑意,說:「江隊,我這次算戴罪立功了嗎?」
江裴遺點了點頭,想起賀華庭現在看不見,又「嗯」了一聲:「足夠了。」
賀華庭聽了輕輕道:「……所以那麼多年了,我終於能夠做一個正常的人,還不捨得輕易死去。」林匪石不經常回到沙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