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他百無聊賴,獨自在五台山到處亂走,心中想的只是那綠衫女郎,行到一條山溪之畔,見一株垂柳在風中不住晃動,心想:「這株柳樹若是我那綠衣老婆,老子自然毫不客氣,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她一定不依,使一招崑崙派的『千岩競秀』,接連向我拍上幾掌。那也沒什麼大不了,老子便使一招『沿門托缽』,大大方方地化去。澄觀師侄說這一招要使得舉重若輕,方顯名門正派武功的風範。但老子舉輕若輕,舉重若重,當真太重便舉不起,管他媽的什麼名門旁門、正派邪派?這一招發出,跟著便是一招『智珠在握』,左手抓她左手,右手抓她右手,牢牢擒住,那是殺我頭也不放開了……」
他想得高興,手上便一招一式地使出,噗噗兩聲,雙手各自抓住一根柳枝,將吃奶的力氣也用了出來,牢牢握住。忽聽得一人粗聲粗氣地道:「你瞧這小和尚在發癲!」
韋小寶吃了一驚,抬頭看時,見有三個紅衣喇嘛,正向著他指指點點地說笑。韋小寶臉上一紅,一時之間,只道自己心事給他們看穿了,堂堂清涼寺的大方丈,卻在荒山無人之處,想著要抓住一個美麗姑娘,實在也太丟臉,當即回頭便走。
轉過一條山道,迎面又過來幾個喇嘛。五台山上喇嘛廟甚多,韋小寶也不以為意,有了適才之事,不願和他們正面相對,轉過了頭,假意觀賞風景,任由那幾名喇嘛從身後走過。只聽得一名喇嘛說道:「上頭法旨,要咱們無論如何,在今日午時之前趕上五台山,當真急如星火,可是上得山來,什麼玩意兒都沒有。那不是開玩笑麼?」另一名喇嘛道:「上頭這樣安排,總有道理的。」
韋小寶聽了也不在意,回到清涼寺,只見澄通候在山門口,一見到他,立即迎上,低聲道:「師叔,我看情形有些不大對頭。」韋小寶見他臉色鄭重,忙問:「怎麼?」
澄通招招手,和他沿著石級,走上寺側的一個小山峰。韋小寶一瞥眼間,只見南邊一團團的無數黃點,凝神看去,那些黃點原來都是身穿黃衣的喇嘛,沒一千也有九百,成群,分布於樹叢山石之間。韋小寶嚇了一跳,道:「這許多喇嘛,幹什麼哪?」澄通向西一指,道:「那邊還有。」韋小寶轉眼向西,果然也有成千喇嘛,一堆堆的或坐或立。日光自東向西照來,白光閃爍,眾喇嘛身上都帶著兵刃。韋小寶更加吃驚,道:「他們帶著兵刃,莫非……莫非……」眼望澄通。澄通緩緩點頭,說道:「師侄猜想,也是如此。」
韋小寶轉向北方、東方望去,每一邊都有數百名喇嘛,再細加觀看,但見喇嘛群中有些披了深黃袈裟,自是一隊隊的首領了。韋小寶道:「他奶奶的,至少有四五千人。」澄通道:「一百二十五名首領,一共是三千二百零八十名喇嘛。」韋小寶贊道:「真有你的,數得這麼清清楚楚。」澄通面帶愁容,問道:「那怎麼辦?」
韋小寶無言可答。遇上面對面的難事,撒謊騙人,溜之大吉,自是拿手好戲,現今對方調集三千餘眾,團團圍困,顯然一切籌劃周詳,如何對付,那可半點主意也沒有了,聽澄通這麼問,也問:「那怎麼辦?」
澄通道:「瞧對方之意,自是想擄劫行痴大師,多半要等到晚間,四方合圍進攻。」韋小寶道:「幹嗎現下不進攻?」澄通道:「五台山上,喇嘛的黃廟和咱們中原釋氏的青廟向來和好。咱們青廟廟多僧多,台頂十大廟,台外十大廟。黃廟的喇嘛雖然霸道,卻也不敢欺壓。倘若日間明攻,勢必引起各青廟的聲援。」
韋小寶道:「那麼咱們立刻派人出去,通知各青廟的住持,請他們多派和尚,大伙兒跟眾喇嘛決一死戰,有分教:五台山和尚鏖兵,青廟僧大戰喇嘛。」澄通搖頭道:「五台山各青廟的僧人,十之八九不會武功,就是會武的,功夫也都平平,沒聽說有什麼好手。」韋小寶道:「那麼他們是不肯來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