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錫范大聲道:「我們又沒犯了王法,韋大人要抄我們的家,是奉了聖旨呢,還是有刑部大堂的文書?」
韋小寶笑道:「這不是抄家。鄭王爺說再也拿不出了,我瞧他還拿出得很。只怕他金銀珠寶,還有大批刀槍武器、什麼龍椅龍袍,收藏在地窖秘室之中,一時找不到,大伙兒就給他幫忙找找。」
鄭克塽忙道:「刀槍武器、龍椅龍袍什麼的,我……我怎敢私藏?再說,卑職只是……只是公爵,『王爺』的稱呼,是萬萬不敢當的。」
韋小寶對多隆道:「多大哥,請你點一點,一共是多少錢。」
多隆和兩名侍衛點數銀票,說道:「銀票一共是三萬四千三百兩銀子,還有些挺不值錢的首飾,不知怎生作價。」
韋小寶伸手在首飾堆里翻了幾下,拿起一枚金鳳釵,失驚道:「啊喲,多大哥,這是違禁的物事啊,皇上是龍,正宮娘娘是鳳,怎……怎麼鄭王爺的王妃,也戴起金鳳釵來?」
馮錫范更加惱怒,大聲道:「韋大人,你要雞蛋里找骨頭,姓馮的今日就跟你拚了。普天下的金銀首飾鋪子,哪一家沒金鳳釵?北京城裡官宦之家的女眷,哪一個不戴金鳳釵?」韋小寶道:「原來馮大人看遍了北京城裡官宦之家的女眷,嗯,你說哪一家的太太小姐最為美貌?嘖嘖嘖,厲害,厲害,看了這麼多人家的女眷,眼福不淺。康親王的王妃,兵部尚書明珠大人的小姐,你都見過了嗎?」馮錫范氣得話也說不出來,心裡也真有些害怕,知道這少年和當朝權貴個個交好,倘若將這番話加油添醬地宣揚出去,自己非倒大霉不可。
鄭克塽連連打躬作揖,說道:「韋大人,一切請你擔待,卑職向你求個情。」
韋小寶見幾句話將馮錫范嚇得不敢做聲,順風旗已經扯足,便哈哈一笑,說道:「多大哥,兄弟的面子,比起你來可差得遠了,多大哥來討債,討到了二百多萬兩銀子,兄弟親自出馬,卻不過這麼一點兒。」鄭克塽道:「實在是卑職家裡沒有了,決不敢……決不敢賴債不還。」韋小寶道:「咱們走吧!過得十天半月,等鄭王爺從台灣運到了金銀,再來討帳便是。」說著站起身來,走出廳去。
馮錫范聽得韋小寶言語之中,句句誣陷鄭克塽圖謀不軌,仍在和台灣的舊部勾結,這是滅族的大罪,若不辯明,一世受其挾制,難以做人,朗聲道:「我們奉公守法,不敢行錯踏差了半步。今日韋大人、多總管在這裡的說話,我們須得一五一十地奏明皇上。否則的話,天地雖大,我們可沒立足之地了。」
韋小寶笑道:「要立足之地麼?有的,有的。鄭王爺、馮將軍回去台灣,不是有一塊大大的立足地麼?你們兩位要商議立足的大事,我們不打擾了。」攜了多隆之手,揚長出門。
韋小寶回到府中,當即開出酒筵,請眾侍衛喝酒。多隆命手下侍衛取過四隻箱子,打了開來,都是金銀珠寶以及一疊疊的銀票,笑道:「討了幾個月債,鄭克塽這小子的家產,一大半在這裡了。韋兄弟,你點收吧。」
韋小寶取了一疊銀票,約有十幾萬兩,說道:「這狗賊害死了我師父,偏生皇上封了他爵位,這仇是報不得了。多謝大哥和眾位兄弟治得他好慘,代兄弟出了這一口惡氣。我師父沒家眷,兄弟拿這筆錢,叫人去台灣起一座大大的祠堂,供奉我師父。餘下的便請大哥和眾位兄弟分了吧。」
多隆連連搖手,說道:「使不得,使不得。這是鄭克塽欠兄弟的錢。你只消差上幾名親兵,每日裡上門討債,也不怕他不還。我們給你辦一件小小差使,大家是自己人,怎能要了你的?」韋小寶笑道:「不瞞大哥說,兄弟的家產已多得使不完,好朋友有錢大家使,又分什麼彼此?」
多隆說什麼也不肯收,兩人爭得面紅耳赤,最後眾侍衛終於收了一百萬兩銀子的「討債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