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罢了,可他遍寻张三不着,竟血洗了张家满门六十一口,连丫鬟、车夫、园丁都不放过,他的兄弟冤,这些人便该死么?便是包老爷、海老爷再世,怕也要他铁琵琶偿命的罢?”
一点红听得又羞又恼,喉头一热,哇地吐出一口热血来。
“该打该打,”水淡如忙不迭跑过来扶她重又坐下,探手入怀,摸出颗丸药来,硬塞进一点红嘴里:“你这内伤还要调养呢,我怎么就,唉,这么多年了,这张臭嘴总是改不了。瞧你这冰雪聪明的小模样,现在不明白,晚两年也就明白了,要我唠叨!再说了,你刚刚和我男人动手当儿,招数虽紧,却没半点儿杀气,”说到这里她忽地笑着白了一点红一眼:“若非如此,我要救得该是我男人,却不是你了。”
一点红依旧紧咬着下唇,脸上却渐渐浮起了一丝血色。
其实她本不想为铁琵琶做任何事的。他原本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搭档,还和自己最亲的师妹订了亲。
可两年前,他不但背叛了师妹,还戏侮了她,师妹羞愤之下,纵身跳下了百尺高崖。
“同门之仇,短袖之辱,我本不该为他做任何事,也不想为他做任何事的。”
可不做能行么?
“但你要是给拿了,我一定来劫狱;你要是给做了,我一定来收尸。”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江湖儿女,说了的话还能咽回去么?
这些,水淡如能解得么?她抬起头,水淡如正托腮坐在个破蒲团上,眉头紧锁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点红心里浮起一丝苦笑:她二十六了,就算再笨,也还知道这会儿的水淡如,满脑袋满心思只装得下一个人:她的男人。
“你、你怎么会和他……”一点红一句话冲口而出,立即便后悔了:这不懂事的,问这作甚,人家能告诉你么!
水淡如却淡淡地开口了,阳光透过破窗棂,洒在她的脸上身上:
“那还是十七年前的事儿了。道上的朋友约我合伙去劫个富户,那时我年岁虽不大,却已做了几百号大买卖,名头也好,钱财也罢,都不在话下,这寻常打家劫舍的勾当,原已干得腻了,却不过朋友脸面,好歹还是跟了去。当夜摸进富户宅子,金银财宝、古玩字画,虽也不少,我却瞧都懒得多瞧一眼,可你是同道人,该知道众人同做一挡子买卖,你若不取一物,便是不和大伙儿一条心,没办法,我只好随手拿了根玉钗。便在这当儿,忽听外面铜锣响,官差来了,我们只好各自逃生,我蹿房越脊,过了两条街,回头一看,有个小捕快居然踩着瓦一路撵了来,便是我那个冤家了。”
说到这里,她忽地止住话头:
“妹子,你和他交过手,觉得他身手如何?”
“挺倔的,打不赢还要死缠滥打,不过除了轻功,别的都没啥了不起。”
水淡如笑了:
“当年他别的比现在还差,轻功却比现在还好,后来重伤过几次,虽然治好,腿脚终究有些不济了。那一夜我走到哪儿他就撵到哪儿,足足撵了我十六条街。”
一点红忍不住摇头:
“姐姐也真是,你轻功不如他,拳脚暗器,也不如他么?”
“是啊,我那天给他撵得烦了,也是这般想的,便缓了缓脚步,想收拾他。这冤家内功实在稀松,见我忽地缓了,竟收脚不住,一头撞了过来,口里还喘吁吁地念叨着‘大胆蟊贼,本捕快今日定要拿你见官’什么的。”
一点红噗嗤一乐:“姐姐只需一让一带,这家伙便跌下屋脊,摔个鼻青脸肿。”
水淡如却似走神一般,半晌不语,只呆呆望着屋棂上的蛛网,半晌,才喃喃续道:
“是啊,只需一让一带,可那一夜我不知怎地竟然呆住了,给他一撞,竟一起跌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