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就觉得皇阿玛不喜欢自己——我的性子是粗疏些,我的书是读的不好。比不上老四,更比不上老六,可这不能是你把我扔出去的理由啊!
那个时候,我他妈才十一岁!
那个四叔绵恺,此前四年就死掉了。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这么一个死人,居然一觉醒来就变成我的阿玛了?
你先后一共生了九个儿子,就我一个被你过继给别人——就我一个被你给扔出去了!
成人之后,自然也明白,皇阿玛的这个安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惇王的王爵,就此转入宣宗一支。可是,少年时期的被遗弃的恐惧和愤怒,永远无法从心底消除;老头子用他最不喜欢的一个儿子。去为本支交换这个王爵,亦是不争的事实。
宣宗驾崩、文宗登基之后,再埋怨阿玛、再嫉恨老四,已经没有意义,惇王仇视的目光,转到了六弟身上。
老四刚登基的时候,自己在他那儿动辄得咎,动不动就说自己“失礼”。咸丰五年。居然被降成了贝勒,“罢一切职任,入上书房读书”。但是。那个时候,自己一边恨老四,一边有一种莫名的得意:老四怕我,防着我!这说明了什么?——我厉害啊,我有本事啊!
没多久,老四待自己好起来了。先复了郡王,后升了亲王。开始的时候。自己还以为老四转了性,后来终于明白了:这是因为老六的势头起来了。老四把精神头转到提防老六上面去了——老五这边,就要敷衍敷衍了。
另外,老四对自己已经放心了:老五没有能力给我制造威胁。
明白了这个,惇王感受到的,不是如释重负的喜悦,而是一种深深的屈辱。这种屈辱,很快转化成了对恭王的莫名的嫉恨。
自己也算巴结到了亲王的位子,可自己这个亲王,和老六那个亲王,怎么能比?
自己的这个“惇亲王”,是跑到别人家里,捡漏捡来的;老六的那个“恭亲王”,可是老四即位之后,“奉皇考遗诏”封的!那是什么风光?!怪不得老四都当了皇帝了,还要嫉妒老六!
还有,自己的出身,和老六也比不得。
自己的娘,只是一个妃,后来老爹一不高兴,还被降为了贵人。老四登基,仅仅给了个“皇考祥妃”的名目。
老六的娘,可是皇贵妃,干皇后的活,摄六宫事!老四登基,封皇贵太妃,一切份例,按皇太后标准供养。病重,晋封康慈皇太后。薨逝后,谥皇后。侄子皇帝登基后,捧他六叔的场,给老六的娘又加谥,又系宣宗谥、升袱太庙。最终,变成了“孝静成皇后”。
人比人,气死人!
到了后来,老六身上的光芒,愈来愈亮,老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嘿,却怎么盖也盖不住!那个刺眼劲儿,真叫做“中外所系望”了!大伙儿都晓得文宗瞅恭王不顺眼,却很少人知道,在一旁的暗影里,老五盯着老六的眼睛,都红了!
他妈的,自己被叫做“荒唐王爷”,被大伙儿看做一个傻瓜,不就是因为有这个才华出众的六弟比着吗?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给老六下绊子的?
不记得了。只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不过一些小打小闹,小到了老六毫无感觉的程度——妈的,叫人丧气!
真正闹出动静、甚至差点闯出大祸的,就是和肃顺喝酒、说“老六要造反”的那一次。
说起和肃顺打交道,惇王另有一种屈辱感。别看肃老六权势熏天,论爵位不过辅国将军,自己一个道地的亲王,却被迫和他勾肩搭背,对他猛赔笑脸。肃老六一口一个“老五”,又是“哥哥我如何如何”;一高兴,还会在自己背上猛拍一巴掌——妈的,哪有一星半点儿把自己当亲王的意思?
对了,肃顺也是行六——老六就没有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