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的19世纪是一个特殊的年代,是一个冰冷而荣耀的年代。此时恰逢维多利亚女王当政,国内欣欣向荣,百废俱兴,即将迎来的,便是英国,乃至于整个世界的大变革。可以说,此时的英国,肩负着改变世界的使命。
事实确实如此。伦敦城内,早已不复当初那古朴雅致的模样,此时恰逢深夜,然而城内城外,到处依旧是轰隆运转的巨大机械,以及随之从粗实的烟囱里喷涌而出的白茫茫的蒸汽。铁黑色的钢管儿,做精确无误的匀速圆周运动的齿轮,粗糙的工艺,繁复的操作,冰冷的色调,总是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伦敦,从此就变成一个机械的都市,那种确凿的、非人的风格,冲淡了这座城市曾拥有的盎然暖意。只有在蒸汽的弥漫下,才能在伦敦除了冰冷这种气质之外再添上一缕神秘感。
或许因为有了机械的轰鸣声,伦敦的夜晚显得热闹非凡。但郊区却不然:此城以东,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旷野,那里寂静无声,只有冷风在放声歌唱。
旷野上毋须多讲,自然是野草丛生,一派寥落。等上好久,才会有一两只皮毛厚厚的野兔从里面跃起,“嗖”的一声,便蹿得无影无踪,消失在夜色深处。
实话实说,这片旷野是一座报废的蒸汽飞艇处理厂――当然,所谓的工厂并不存在,那些有钱买得起飞艇的大人物,只是随意地派管家把旧飞艇扔在此处,便一走了之,不再理会飞艇以及这片荒原。所以,旷野上,破碎生锈的铁块儿铁条无处不在。
此时,一声巨响打破了这里长久以来的宁静,然后便是刺耳的轰鸣声以及飘浮在上空的白色蒸气。这是一架崭新的飞艇,不同于以往那些风烛残年的老古董,显得年轻气盛而优雅自如。它全身呈淡银色,反射着冷清的月光,流线形d的外壳显得格外清新流畅。它的侧面有几个椭圆形的舷窗,看里面那灯火通明的样子,象是在举行烛光晚宴。
飞艇的后部,有一个伸出艇外的露台,黑色的栏杆,黑色的地面,再加上淡淡的月光,静谧的气氛,使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露台上紧贴着栏杆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也许因为这是个绅士的年代吧!两人不约而同地身穿做工精致的黑色燕尾服,足蹬长筒皮靴,倚在栏杆上的手中都握着盛有半杯看似极为昂贵的葡萄酒的水晶高脚杯,轻微晃动之中,便有浓郁的醇香散逸而出,沁人心脾。
然而,似乎是因为两人体型截然不同的缘故,即便穿上同一款式的服装,气质也毫无相通之处――一个臃肿肥胖,一个轻灵俊逸。
“史密斯阁下,您认为这笔交易如何?”左边的人饮下一口葡萄酒,望着右边那个矮胖的老者,轻声问道。他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并不缺乏男性的雄浑硬气,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磁性与诱惑,使人不觉间便会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这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柔顺的黑色短发梳得整整齐齐,明亮深邃的眼睛罕见地呈靛蓝色,虽身材略显清瘦,但如古希腊雕塑般棱角分明又隽秀俊逸的脸旁霸道地弥补了他身上所有的缺点。他嘴角上泛起浅浅的微笑,在银白色的月光照耀下,圣洁得好像来自碧空的天使。
“你要看我女儿的日记?”被称为史密斯的人反问道。因为年岁已高,他的头发已全然花白,甚至秃了半个头顶,只是似乎因为身居高位已久,任何事物都难以泯灭他身上的雍容气质。
这个老人正是英国内阁财政大臣赫尔福德;史密斯,在这个职位上干了二十多年,至今依旧没有退休,反而深受女王的器重,可见其位高权重。
“堂堂财政大臣,见到这等条件,想必也会心动吧!”年轻人对他的问题表示默认,继续以充满诱惑力的声音问道。
“雷恩,你还真了解我!”史密斯低低叹了一声,但脸上毫无见到知音该有的喜悦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