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在这个梦中沉沉睡去,再也不要醒来,再也不要想起之前的那一场噩梦。自然,也再也不用想起那夜,那人,那黑沉的眼眸,那隐怒的面容。
可这场梦,也终有醒的一天,当那缕缥缈、凄怨的箫声闯入她的梦中,直钻入她的心底,她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一片昏黄,她缓缓转头,良久,方看清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内。车内,一人披着白色狐裘,背对自己而坐,姿态闲雅,仿若春柳,但背脊挺直,宛如青松。他的乌发用一根碧玉簪松松挽起,捧箫而坐,箫音隐带惆怅与哀伤,又饱含思念与挣扎。
江慈望向那根碧玉发簪,怔忡不语,待箫声落下最后一个余音,弱然一笑:“果然是你。”
卫昭放下竹箫,转过身来,瑰丽宝珠般的眼眸微微眯起:“真是不好意思,坏了你的好事。”
江慈面上顿时红透,想起那夜自己浑身赤祼躺于草庐中,外面传来裴琰与人交手的声音,面前这人,黑衣蒙面,悄然潜入,用锦被将自己卷起,由窗中跃出,之后,他点上了自己的昏穴,之后,便是那些人将自己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便是那个昏昏沉沉的梦。
她低头望了望身上的衣衫,良久,轻声道:“不,我要多谢你。”
“哦?!”卫昭声音中似有一种魅惑的魔力,他缓缓站起,坐到江慈身边,托起她的下巴,一双凤目静静地凝视着她。
江慈轻轻地咬了下嘴唇,眼波微微一闪,别过头去,低低道:“谢谢你把我从那里带出来。”
“有些意思。”卫昭语调平淡,唇角却露出得意的笑容。江慈正好转过头来,见他笑容如清风明月、飞雨落花,这一瞬间,她忽想起那人,那俊雅的面容,那双笑意腾腾的黑眸,心中一酸,无力地靠上车壁。良久,数滴泪水滑落,滴在手背上,冰凉寒沁,似要渗入肌肤里头,渗入筋络之中。
卫昭一愣,江慈却突然伸手抹去眼角泪水,笑着抬起头来,将手往卫昭面前一伸:“拿来!”
卫昭大笑,大摇大摆往江慈身边一躺,双手枕于脑后,悠悠道:“什么?我可没欠你的。”
江慈将手收回,挪开些身子,微微冷笑:“少给我装模作样!你们这些黑了心的人,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只是你别忘了,我在某处留了一封信。”
卫昭笑得越发得意,雪般白晳的肌肤上一抹淡红,使他面若桃花,更衬得他乌发胜墨、眸如琉璃。他笑得一阵,伸手勾上江慈的秀发,他缓缓将她的头发在指间缠绕,忽然一扯,江慈向后仰倒。卫昭将她抱住,眼光在她身上来回数遍,啧啧摇头:“又不是什么绝色佳人,还蠢如鹿豖,少君的眼光,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江慈听到“少君”二字,呼吸有一瞬的停顿,闭了闭眼,又睁开来,也不挣扎,平静的仰视着卫昭,轻声道:“你费尽心机,甘冒奇险,将我从,从那里带出来,自然有你的目的。你们这些人,是绝不会做亏本的生意的。我虽不知你又要如何利用我,但总归是要用的,那就请你先替我解了毒,我愿意配合你,从今日起,你要我做何事,我去做便是。”
四七、风雪兼程
卫昭笑得向后微仰:“咱们一向合作愉快,不过这次―――”他森冷的目光盯着江慈,缓缓道:“我若是要你帮我对付裴琰,你也愿意吗?”
江慈心中微微一震,某处,似乎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她感到自己的手渐转冰凉,极力克制不让身躯颤抖,清澈如水的眸子平静望向卫昭,声音不起一丝波澜:“我愿意。”
“为什么?”卫昭似是颇感兴趣,右手撑住面颊,嘴角微勾。
江慈慢慢合上眼帘,忽然两颗泪珠滚落,鬓边秀发恰于此时散落在卫昭腿上。卫昭低头望去,似有带雨荷花盛开于膝头,那份凄美仿佛一直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