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子一样,就着石槽吃生谷罢!”
阿大擦了把额上的汗水,瞅了瞅草褥上熟睡的儿子,一把扯住婆娘,拖出屋外,狠狠瞪道:
“你这婆娘,怎地这般不知好歹!这围也刚解,水也刚退,有赈谷发就算得赵家的莫大恩典了。屋顶,屋顶拆了算得什么?没有张孟谈张先生,智伯大军破了城,我们一家三口连命也保不得,还顾的什么锅灶瓢碗?”
阿大婆娘闭了嘴,低下头去,只片刻,却又忍不住抬起头来:
“话虽是这样,可他爹,没有锅灶瓢碗,你让咱们的狗子拿什么吃饭啊?”
阿大不住抓着头皮,却张口结舌地,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莫再吵了,莫再吵了!”
三老董公拎着两个破兜鍪,颤颤巍巍地从早已拆没了板门的院门洞里踱了进来:
“喏,这是我从晋源山上拣来的,你们一个,我一个,凑合着先使罢。阿大媳妇啊,阿大说的不错,唉,你妇道人家不知道,这汾水上下,几十里的浮尸,到今天还没收埋干净呢,若不是张先生,咱们恐怕连这生谷也没福份再多吃几口了啊!”
阿大婆娘飞红了脸颊,低着头,接过一个兜鍪,转身进了里屋。
“董叔,坐,坐!”阿大拉着董公,坐到井栏上:“您见识多,您说说,您说说,这张先生这么大的功劳,赵家主公该重重赏赐一番的罢?”
董公点点头:
“嗯,我听人说了,赵家主公论功行赏,给了张先生一个次功。”
“次功?”阿大奇道:“张先生喏大功劳,才是个次功,那给了首功的,又是哪位了不起的英雄呢?”
董公想了想:“好像,好像是位高先生,名字叫……叫……对了,叫高和,不不,高赫,高赫。”
“高赫?”阿大困惑地又抓了抓头皮:“赵家么,以前有个董安于董先生,后来有个尹铎尹先生,现在又有张孟谈张先生,都是大大的有名,这位高先生,没听说过啊!董叔,您知不知道,这高先生,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董公捋着花白胡子沉吟良久,摇头道:
“这……围城两年多,我上城犒师不下四十次,却从没记得有个什么高先生的。”
此刻,那位被评了首功,却又似乎没几个人记得的高先生,正肃穆地站在城外晋源山,一个身材矮小瘦削的中年人身边。
他的身材很魁伟,他的眉目很俊朗,他的长髯很飘逸,袍服冠带,佩剑鸣珏,也修饰得整洁得体,和他比较起来,身边那个中年人着实算得貌不惊人,甚至可说是有些自惭形秽。
可他的手拱着,腰背弓着,声音低沉着,仿佛怕惊着那个中年人似的,中年人的眉毛挑一挑,他的眉毛也挑一挑;中年人的眼睛瞬一瞬,他的眼睛也瞬一瞬。
“主公!”
张孟谈蓑衣芒鞋,一身泥水地从山麓呼哧呼哧爬了上来,对着那个中年人,赵家家主赵无恤躬身施礼,旋即直起身来。高赫急忙侧了侧身,仿佛是怕沾上张孟谈身上的泥水,又仿佛是为了不挡住主公的视线。
赵无恤略一皱眉:
“说吧,什么事?”
“禀主公,沿汾上下几十里的尸骨都已收埋,智伯所掘堰口也已收束,不过,属下以为……”
赵无恤见张孟谈沉吟着不说下去,脸色略一阴沉,随机换了副悦颜:
“说么,不妨的。”
“属下以为,智伯此渠,若修葺堤防,善加防护,可灌溉汾东瘠田数千亩为良田,与其填之,不如因而用之。”
赵无恤转身望了望高赫:
“高赫,你觉得怎样?”
高赫一躬到地:
“主公自有高见,非属下可以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