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忽地响起一阵锣声。火拔归仁纵身而起,一起一落之际,已跃上一匹无主逸马的马背,刀杆一叩马后胯,忽喇喇飞驰下山。
山下,万余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山上这一幕,见火拔归仁驰下山来,不约而同地长吁了一口气。
火拔归仁浑身是血,头盔战靴,俱已不知去向,驰到陇右节度旌旗前,扑通一声,摔下马来,仰面看了一眼哥舒翰和众人,又回头看了一眼,忽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千余彍骑,冲下山来的已不到三百,且人马十九,都已带伤。
火拔归仁哭了半晌,咬牙收泪提刀站起,作势又要上马,却被鲁炅一把抱住:
“别冲了,彍骑不善攻山,你这样不是让孩儿们白白送死么!”
火拔归仁一呆,当啷掷刀于地,又失声恸哭起来。
“环山立营,把石堡围起来!”一直默不作声的哥舒翰开口了,他脸色虽然还算沉着,声音却已不禁有些颤抖:“入夜后,想办法把弟兄们的尸首抢回来,阵前解甲,阵后抛尸,不是咱们陇右军的规矩!”
一片蕃鼓角号之声,从山顶直飘下来,夹杂着叽里咕噜,阵阵听不懂的笑谑嘲弄之声。
………【(六)】………
“我说老成,你是怎么搞的!你不是在振武军呆了两年,石堡城的一草一木都该清清楚楚才是,怎么,闹了半天,连人家城门冲哪儿开也摸不清?可怜我的八百多娃儿们哪!”大帐里,火拔归仁怒视成如璆,厉声斥骂着,说到后来,喉头哽咽,已是语不成声。(看小说到顶点。。)
成如璆紧握双拳,一声不吭,一双虎目,却早已泪光滢滢。
“火拔归仁!”
鲁炅狠狠瞪了火拔归仁一眼,几个将领忙过去劝解,却哪里劝的住?
“不要闹了,这事也怪不得如璆,他的部下伤亡更重,心里能好受么?”一直默不作声的哥舒翰开口了:“我本人就在石堡城待过,可现在看起来,此城陷落六年有余,城防制度,早已和当年面目全非了。惟明,你在吐蕃住过,他们的城制是怎样的?”
浑惟明摇了摇头:“吐蕃地广人稀,各地城制,迥然不同,大抵不起城隍,而因山势设石卡木砦,使相呼应,尽包险要于防内,并以木石堵塞歧路,所留大路,则必重重设防,以备非常,各路调度接应,则都靠山顶重楼上灯火旗鼓号令。”
众人面面相觑,都皱起了眉头;成如璆抹了一把眼泪,摇头道:“这石堡,这石堡原本就是三面峭壁,只有一条陡路通向山顶,他们这样一弄,除了硬攻路口石卡,便没别的法子了,可是,唉,我那六千弟兄都是选了又选的老兵了,却、却连人家的头道石卡都拿不下。”
这下众人都有些束手无策了,就连火拔归仁也涨红了脸,再嚷嚷不出什么来。
“鲁大人,你不是善制各种攻具?这次……”郭英乂回脸,望向鲁炅,鲁炅叹了口气:
“这石堡路狭坡陡,攻具笨重,根本搬运不上去,再说吐蕃城制和中原全然不同,就算运上去,怕也没什么用处。”
“英乂,鲁炅,”哥舒翰仿佛终于下了决心:“你们选四千精兵,分作四队待命,火拔归仁,你再领一队人,到石堡城下骂战,能把吐蕃人骂出来,就算你的头功。”
高适见众将领命去远了,忍不住轻轻问道:“大夫,城里的吐蕃人会出战么?”
哥舒翰苦笑不答,参谋严武摇头道:“他们不过千把人,城下步骑,足有两万多,你若是吐蕃守将,会跑出来送死么?”
太阳落下又升起,石堡城下的熊熊火把,却一直没有熄灭;唐军那夹杂着七腔八调各路胡语的叫骂,更是一刻也没有停歇。
可山上却仿佛睡着了一般,不但没一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