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幼孜的话,张居正呵呵一笑,预备将这个话题揭过。
一个长随过来,躬身禀道:“老爷,平辽将军和宋老夫子一起求见。”
“他们这会子倒是跑来了。”李幼孜对半道而去的宋尧愈十分不满,冷笑道:“早干什么去了。”
“宋某人和张惟功先前倒是有书信过来,倒是真心替老夫谋划了几句。”
张居正倒没有什么怨气,政治人物,这也是当有的涵养。在此之前,惟功和宋尧愈也确实有信来,劝他真心退养,三次不成便五次,不然十次,只要决心求去,甚至在府不视事,朝廷总不能真的叫他死在任上。
如果真的一心求去,这倒也是办法,但张居正求去之心最多五六成,与留下来的心思是一半一半,既然皇太后和皇帝坚决要留他,他又何必如张惟功建议的那般决绝而去?
但对这两个人,张居正心中明白,他们并非是外头那些墙头草,也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见一见不妨。
“叫他们进来吧。”张居正笑的很宽容,胜利者总是很宽容……他的权势得到了巩固,革兴大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还有什么事能叫他动容,生气?
云淡风轻,原本就是胜利者的特权。
“末将见过元辅。”
“晚生见过元辅。”
惟功和宋尧愈一前一后的进来,张居正没有在惯常呆的大书房里,而是呆在相府的后园,穿越青色和灰色为主的张府夹道和巷弄,最后迈过一个月洞门,绕过成片的青竹,在竹青小道上继续往前,便可见点缀在大片池塘中间的小小精舍,张居正最近这一段时间就是在精舍内休养,他的身体确实有毛病,痔疮很严重,经常血流不止。
当然,在当时来说,痔疮也不是绝症,只是麻烦而已。
歪坐在精舍内的竹榻之上,张居正面色从容,打量着行礼中的两人。
一个是年未弱冠的青年,一个是四十以上的中年,一个面色光洁,脸光滑的象剥壳的鸡蛋,下巴上只有细密的绒毛,只是脸上和手上隐约可见的伤疤说明主人是一个习武之人,并不是那种涂脂抹粉的纨绔子弟……而另一个则是满脸皱纹,已经老态毕露了。
这两人居然搅和在一起,宋尧愈不安心回家,和惟功并做一处,这也是叫张居正想不到的事情。
“起来说话吧。”
“谢元辅。”
“惟功此来,是来辞行么?”
“呵呵,元辅说的是。”张惟功安然道:“兵部催的厉害,不宜再耽搁了,我已经派工兵队和辎重队先出发了。”
“嗯,知道了。”
张居正没有表态,对惟功说的新名词也不甚在意,他知道惟功在舍人营编了好一些新的东西出来,但在张居正这样的大佬眼中,这些军事上的革新是和戚继光练义乌兵一样的感觉,反正文官只重统筹协调,具体的练兵事务原本就是将军们可以自专自主的,无须干涉。
此番惟功被人设计,张居正当然知道,不过他没有出手阻止就代表了自己的态度……曾经的类似师徒的关系,在三提督事件和废立风波之后,已经宣告结束了。
此时的会面,更象是对过去关系的一种终结,是一种仪式。
如果不是惟功向来叫张居正高看一眼,恐怕连这个仪式也不会有。
又说了一阵惟功到辽镇后的练兵安排,还有饷,械,粮等诸事,不过一刻功夫,张居正就有些乏了。
他下意识的想端茶杯,宋尧愈抢上一步,拱手道:“元辅,此番实乃息肩之良机,放过了的话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老夫也是如此想……奈何皇上不放。”张居正沉默了一下,面露尴尬之色。
他自己不提,不料宋尧愈还是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