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条件就是抽出禹司凤这一年在外的记忆。因为柳意欢这个大嘴巴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他。禹司凤当时年纪小,自然是叫着要爸爸妈妈。然而他是大宫主的儿子一事除了少数几人知道,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进了离泽宫就不许嫁娶是铁地规矩。倘若让其他人知道禹司凤是宫主的儿子,那影响会十分糟糕。就这样。大宫主把禹司凤带了回去,收他做自己的弟子,悉心教导,直到他十三岁那年去少阳派观战簪花大会,遇到了你们……”
钟敏言想不到这其中竟有许多曲折。良久,才道:“既然……破坏定海铁索是有违天道地事,你们为什么还要坚持?你们大宫主这次把司凤掳走,必然会将一切都告诉他吧?岂不是等于破坏了誓约?”
若玉没有回答,半晌,轻道:“既然选择了做人,就一定要有坚持的东西,否则何必做人?敏言,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家乡地事情……金翅鸟是独来独往的妖魔。离泽宫是因为特殊因由才聚在一起的,不许嫁娶就是为了表示不被红尘诱惑,每年离泽宫都会去海外搜刮有资质的小金翅鸟。作为离泽宫新弟子。很多弟子的家人都不同意离泽宫将人带走,可是他们太强了。没人能反抗聚在一起地金翅鸟。我也是这样……硬生生被他们从父母身边带走。虽然每年离泽宫都允许家人前来探望。然而思乡之苦,岂是一年一次能解的?我们这样与坐牢无异钟敏言低声道:“我以前并不知道……原来你也有许多辛苦……”
若玉又道:“我的小妹子。按照你们凡人的年龄算法,应当已经十四岁了,已经能化成人身。她本来应该和同龄的金翅鸟一样,在外面欢快地飞翔,寻找倾慕的郎君,繁育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如今只能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每天只有望着头顶窗户里的蓝天。她已经连话也不会说了,瘦地可怕。”
钟敏言见他的语气到后来变得凄厉,忍不住心惊,低声说道:“那真是太可怜了……为什么会在地牢里?”
若玉笑了笑,忽然轻轻把面具戴上,悠然道:“因为她被作为牵制我的工具,只要她还活着,还在地牢里,我就不得不为了她去做许多我不情愿地事情。比如……做那个愚蠢之极的卧底。比如,去杀禹司凤。再比如,来杀你……”
他话音未落,人已到身前,钟敏言大吃一惊,倒退数步,慌乱地要拔剑抵抗,可他地动作快得惊人,眼前寒光一闪,他地剑已到胸前。
钟敏言在这个瞬间,忽然起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念头,依稀是许多年以后,他娶了玲珑为妻,生了两个孩子。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台阶上奔走,玲珑和璇玑在房里说久别重逢地悄悄话。他穿着纳凉的袍子,和禹司凤若玉三人,在中庭的石桌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纵谈天下,畅快淋漓。
如果真有这一天,那真是太好了。
他怔怔盯着自己的手,手按在一柄剑上。剑的大半已经穿透了他的肋下。滴答,滴答,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他执拗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不相信那剑已经穿透了自己,他要辨一辨真假。
若玉轻轻扶住他滑下来的身体,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这些秘密在我心里已经憋了很多年,找不到人可以说。如今说给你这将死之人听,我真是痛快。”
钟敏言只是盯着自己的手,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若玉柔声道:“敏言,你真是个好人。一直在骗你,真是对不起。”
说罢将剑一抽,血光四溅,他轻轻甩去剑上的血迹,潇洒地收剑回鞘,慢慢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似是不舍,看了他一眼。良久,才轻叹一声,目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模糊了眼睛。风,忽然吹了起来,乱石堆后仿佛又站着一个人,青袍长发,双手拢在袖子里。若玉怔了一会,才缓缓走过去,慢慢跪下,低声道:“参见副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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