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論去到多美的地方，我都會覺得，自己本該是和莫沉一起來的。
曾經感興趣的東西，比如首飾，衣服，化妝品，全都變得索然無味。
畢竟，那個我想要打扮他看的人，已經永遠不在了。
於是我只能把錢揮霍在各種昂貴的酒上，大家都說一醉解千愁，可我卻只覺得苦。我偏不信邪，打算把全世界的酒都嘗個遍，經常喝著喝著就栽倒在沙發上。
起初，莫槐會往我身上蓋個毯子，把我沒喝完的酒全部倒掉。
後來，莫槐會直接將我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臥室床上。
少年一天天長大，從個頭只到我肩膀，到我必須仰起頭才能直視他，從單薄瘦弱的小細胳膊，到手臂上隱隱顯露出肌肉線條，從只能往我身上蓋毯子，到可以抱我回臥室。
五官也愈發精緻，沒有一絲長殘的跡象，美好到，讓我有些嫉妒。
青春期的孩子，每一天都在朝著更加鮮活的方向蓬勃生長。
而大人，日漸增長的只有脂肪，皺紋，壓力，疲憊。
又一次被莫槐抱到床上後，我睜眼醒來：&ldo;我好像很久都沒去接你放學了。&rdo;
莫槐低頭看我：&ldo;嗯。&rdo;
我嘆了口氣：&ldo;我這樣是不是很像酒鬼?&rdo;
莫槐面無表情：&ldo;你已經是了。&rdo;
我有點不甘：&ldo;可我明明一點都不喜歡喝酒，苦得要死，難以下咽，喝完還頭疼欲裂的。&rdo;
莫槐探了下我額頭的溫度，確定我沒有發燒後，沉聲道：&ldo;那以後就別喝了。&rdo;
可能是酒勁上來了，我突然感到無比難過，哽咽道：&ldo;莫槐，你真的太可憐了，偏偏攤上我這麼個沒責任心的後媽，我明明答應了會照顧好你的，結果卻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rdo;
莫槐低嘆，語氣放柔：&ldo;你也有在照顧我，你每年都會記錄我長了多高，每年都會認認真真幫我過生日，每年除夕都會包餃子給我吃，晚上會耐心地給我講睡前故事，周末會帶我去滑冰場和遊樂園，定期往我衣櫥里添置新衣裳，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出我的小情緒，想方設法逗我開心。你對我很好很好的，阿姨。&rdo;
我慢慢清醒過來：&ldo;說得也是，我其實挺盡職的。&rdo;
莫槐伸手揉了下我的頭髮：&ldo;所以，乖，別哭了。&rdo;
……乖?
這個語氣，像在哄小姑娘。
可老娘明明是他的監護人。
仿佛是出竅已久的靈魂驟然回歸般，我猛地意識到，自己真的該戒酒了。
莫槐即將滿十八歲。
我照常為他籌備生日宴，思緒卻飄到了我們五年前簽訂的那張協議上。
莫槐似乎已經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像個正常孩子一樣，每天充滿活力與朝氣，再也不是那個會向人發出死亡邀請的頹喪少年。
這很好。
我原本就沒打算和他一起死，那張協議只是為了暫時安撫他而已。
我打算的是，自己一個人去死。
第二章
我花了五年的時間嘗試忘記莫沉，最終發現，不行，我忘不了。
一個人在家，我仔仔細細地擦拭著莫沉的遺像，問：&ldo;老公，你說我自殺的時候要不要穿著婚紗?以新娘子的模樣去見你，比較有儀式感。&rdo;
&ldo;你在做什麼?&rdo;莫槐不知何時回了家，幽靈一樣出現在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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