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陽看著窗外電線桿上站著的麻雀,又開口:「那天下午軍訓解散的時候,白薇過來拍了拍我的後背。」
「她說……謝謝你。」
周澤陽還記得那時他回頭。
清風徐徐,少女的衣擺和額前的碎發被風揚起,老式肥皂的味道隨之而來,把風都沾染得溫柔而乾淨。
「謝謝你。」
這是白薇對周澤陽說的第一句話。
周澤陽還愣著,女生揚起一個淺笑,眉眼彎彎,閃著細碎的眸光。
那句謝謝就像是扎進腳里的圖釘,刺得他胸中一悶,他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情緒,大概是因為臨期麵包和少女的「謝謝」兩個字並不等價。
「那時候我就想,老子以後要保護她!」周澤陽宣誓一般地說。
寧辭久久沒搭話,等周澤陽還打算說點兒什麼的時候才說:「所以,你就聽你那些兄弟的,每天買吃的往她桌箱裡塞,拿著大喇叭去她們班喊誰敢欺負她你就打誰?然後還把人堵在巷子裡要強吻人家?」
「幼稚。」
寧辭一句一句往周澤陽心上扎。
「哎呦,哥你別提這個了。」
周澤陽把臉一扭,低下頭,「反正我以後好好學習,她喜歡成績好的。那什麼……頂峰相見!」
寧辭面無表情:「你知道你為什麼追不到她嗎?」
「什麼?」周澤陽來了勁兒。
「她比你成熟很多,她看你的感覺,估計跟看幼兒園裡嚷嚷著要看奧特曼的那種……差不多。」
周澤陽:「……」
寧辭沒跟他開玩笑:「你別給人家添麻煩。」
「哥,你好煩!」
周澤陽氣不打一處來,重重翻開練習冊,拔下筆帽,做出一副要好好學習的樣子。
寧辭短促地笑了一聲,看向桌子上的練習冊。
女生的字一筆一畫都落得乾淨利落,倒是和她眼裡的堅韌倔犟很像。
周澤陽是下午走的。
林語淳從外地回來,到病房寒暄了幾句,然後順路帶走周澤陽。
晚飯過後,附近的高端水果店送來了新鮮的果切,這些也都是林語淳安排的。
寧辭合上電腦的時候恰好是十點五十。
此前的一個周,寧辭總能在這個時候看到一道身影從公交車上下來,而後向西行,最後消失在轉角處。
今天沒有。
寧辭看了眼日期,這個時候,她應該在燒烤店裡。
正要收回目光的時候,那個身影又闖進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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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酒吧街帶著燒烤店這邊才開始熱鬧起來。
白薇拿著牛奶,把外套拉鏈拉上,走出了店。
最近天氣不算冷,但她身體難受得有些輕微發抖。
因為重感冒有些頭暈力乏,她跟店長請了假提前回家,店長看她臉色不好,給她拿了瓶牛奶。
平時她會走西側的居民區回家,因為那邊晚上還有路燈,但其實她沿街繞著市三院那邊會近一些。
綠燈亮起,白薇抬腳正準備走,一個有力的手突然勾住她的脖子。
「小兔崽子,蒼天有眼老子遇到你了。」
白薇心間一顫,瞬間渾身冰涼。
周圍的人看過來,被白觀岳吼了回去:「看什麼看,這他媽我女兒。」
白薇掙脫不開,被白觀岳抓著頭髮一路往街邊的幾個大垃圾桶處去,然後扯著朝著牆根推倒下去。
白薇腳下懸浮,一沒站穩直接癱坐在牆角,牛奶瓶子掉到地上,撒出來蜿蜒一地。
她的手掌搓在水泥地上擦得生疼,不遠處的垃圾桶傳出陣陣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