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银光遍地。忽想:「往后我怕没多少机会在南霄门过中秋了罢?要与义父相聚更难,西旌中人长年驻守各地蛛网,极少见他们回转。」但这念头浮起时,半点失落之意也无,却是说不出的隐隐期待,好像任务在身、离乡过节,是成年人的表征。
他对北霆庄颇为熟悉,但轻功不算上乘,驰星剑术不像画水剑,并不特别讲究轻功提纵,要如何潜入,倒是难题。庄前土地平坦,一片花卉在秋风中瑟瑟摇曳,难以藏身,他掩近靠近火冢场的一道侧门,伏在树后。见大门与侧门弟子换过了两班,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忽然侧门大开,走出几名蓝衣人来,手中都提着铜壶般的容器。
康浩陵在北霆门乔装衍支弟子时,上一年的火冢刑期已过,他没见过这批专司刑场的蓝衣弟子,有些奇怪。见这批人行向自己藏身之处,方才掩近时见到矮树丛间有间小小瓦房,不知他们是否要朝那儿去。他缓缓侧过身子,贴身树干,手中扣了石子,听得一名蓝衣人道:「好久没到西域去办货了,石脂水还有剩么?」另一人道:「这一年不过两个,其实,两酒杯的份量,也就够啦。顶多加点柴进去。」先一人道:「加了柴怕反而难起火。」后一人道:「先拿石脂水让火烧旺了,投甚么进去都能加大火势。」
康浩陵心中诧异:「听说石脂水是一种黑色黏稠的水,产自西域地底,相当特异,能引火燃烧。他们要烧甚么,半夜里在此布置?甚么『这一年不过两个』?是了!北霆门火冢场,那是烧人,师父说过,那是北霆门极刑。虽说南霄门也有死刑,但他们这样活活将人烧死,实在太过残忍。北霆门果然没甚么好东西。」那几人走近瓦房,举起灯火照明,突然一人跳脚叫道:「唉呀,糟糕!去年是谁当值,没将瓶口塞牢了?石脂水少了大半瓶!」众人纷纷埋怨:「是谁粗心大意?搅得屋里臭死了。」康浩陵心想:「没将瓶口塞牢,石脂水便会减少,石脂水竟和烈酒一样。原来这石脂水还很臭。」眼睛却关注侧门动静。
蓝衣人这几声呼叫颇响,门口两名守卫的衍支弟子虽然职责在身,不敢走远,但见四下平静,偷懒心起,一齐移出数步,往瓦房方向望去。康浩陵当即长身前纵,跃过了墙头。他从未从这里通行,不知一落地便铺有石砖,左足绊了一下。他轻功尚可,反应却快,右足挑起,稳过身子,向前又跃了一大步,藏到了一座大屋的阴影里。这座大屋是冷云痴「奥衍堂」的边屋,从这里穿过两棵大树出去,便是火冢场了。大屋那头、奥衍堂侧,北霆门人来往巡逻,几乎都能听见呼吸之声,这是冷云痴居住之所,岂同小可,即使北霆门人没发觉自己,被冷云痴亲自逮到也是大有可能。但康浩陵埋伏北霆庄期间,为了遵奉卫尚仁之命,要将一缕传音金丝通过地道拉直,早已进出此处不下十数次。卫尚仁原拟将丝线直拉到北霆庄外,终因如此出入太过危险而叫康浩陵罢手,他自行入庄来偷听,也因而暴露行踪。
康浩陵这一下越墙已惊动两名守卫弟子。其中一人高举灯笼,里里外外搜起来。康浩陵心中暗怪自己:「师父没说轻功重要,我便不练了么?以后有空,要把轻功练起来。我这年纪再不用功,以后便无望了。」
既已潜入,便知道如何避过巡守、进入火冢场。他始终不知火冢行刑是在八月十五,但见了那几名蓝衣弟子的态势,也猜到他们转眼便要回到火冢场上布置。「要拆机关,无须深入火冢场,我在这儿将传音金丝轻轻收了回来,待他们布置定当,我便可伺机出去。」于是矮身前行,挨近了火冢场几步,在场边大树下摸到了自己留下的记认,趴在地上,轻轻以手拨开遮掩的石块,便去捞那传音机关的线头与酒杯。
那传音机关其实甚为简易,只是埋设时要避过巡查,较为危险而已。倘若一间房中事物发出声响,隔墙附耳,通常能听得即时分明,而在空旷处若贴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