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娘多半是不在了。」殷迟正色道:「谁来笑你?想来令堂在日,你还很小,又或是聚少离多。」
康浩陵只感恐惧之意一阵阵袭来,饮酒也止不住,放下酒坛,以师父所教之法运转内息,空虚的躯壳才勉强感到一些温热。他竭力思索,道:「我不记得娘的样子,却记得她有一日不见了。我不知道她为甚么不见,在那之后,我走了很长的路,翻山越岭,然后南霄门便成了我的家园。」殷迟道:「你那么小,自己一个人走山道?」
康浩陵瞪着夜空,似要从空中望到当日情景一般,但天空中只得遮蔽星辰的乌云。他断断续续地道:「似乎似乎有一个阿姨在的,她想来很照顾我,我不记得在路上吃过甚么苦。就是就是很想娘,我老要回头找娘,却无从找起我记得那阿姨,便因为有人时时安慰我,很是温柔,我记得那是个女子。」殷迟心道:「原来阿娘当年带康大哥上路,对他也是颇为照顾。她虽然容不得他跟无宁门人抢饭吃,还要藉南霄门之手害他,到底心软。倘若甚么事也没发生,康大哥母子留在无宁门,他多半会成为阿爹的弟子,我便有同伴了,这倒有趣唉,凭空设想又有何益?」
………【第二十三章 治池(三)】………
娘亲不见了的往事太过令康浩陵惊惧,此时重头翻起,心底彷佛被抽去了一块。自有记忆以来,南霄门便是他的家,练武极为忙碌,身边都是同门,没有亲人也不会怎样,只是他并非一出生即成孤儿,毕竟记得一些幼年的浮光片刻。他在生长过程中,不由自主遗忘这段惊心之事,一旦想起了,便管不住横冲直撞的思绪:「是了,甚么娘不见了,娘是死了,正是在那时候死的!我们那时住在怎样一个地方?是家乡么?为甚么想不起来?爹呢?我见过爹的,我曾经喊过爹这个字的爹却到哪里去了?那领我去拜师的女子又是谁,为甚么再也不露面?若是我的家人,我还能找着她么?」
蓦地里,又想起一件极为奇特的事情来:去年此时在成都的大街上,他见到了司倚真的师父,那个气派俨然、内功了得之人,自称商贾、又状似书生。他觉得这人十分面熟,可这人说话是南方口音,自己的交游对象里,不可能有这么一个三四十岁的江南商人。司倚真的武功家数,他几乎全没见过。
――然则自己上次见到此人,是否就在那缥缈难知的幼年?
在此之前,康浩陵生平与司倚真之师江?仅有一面之缘,那便是在北霆门旁的山坳里,母亲?苓牵着他,让他谢过这位不知名的叔叔。此事距今更远,也正是此事之后,爹爹便没出现过,是娘带着他到了无宁门,这又是另一件大惊恐事。康浩陵那时不过三四岁,一年之中饱受惊吓,连自己父母都忘却,怎会记得更久之前的打击?他依稀认得江?面目,但这人是谁?在哪里见过?前前后后有何变故?却彷如在心上全无印痕。
康浩陵被规训得惯了,平素略嫌拘谨,这时面临深藏已久的可怕回忆,压也压不下去,脸色大变。他白日救不下宋惠尊,与刺客狠斗,原已有些忘却规矩,找不到刺客又令他愤慨,可说一整日都有些恍惚,再受到殷迟身世的感染,心中向来的安稳好像全动摇了:「殷迟虽然凄惨,至少知道他爹娘是谁,知道要报仇。我却甚么也记不起!」
殷迟见康浩陵抱头苦思,微感抱歉。他不能直言对方身世,却又得试探他记得多少,实则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事。听康浩陵又喃喃道:「怎生见到师父,我倒记得我头一次见到师父,他抓住我手,从我手腕上硬生生拉下一个手环之类物事,扔在地下,似乎十分痛恨他又向我问这问那,问甚么我全忘了,只知道自己答不上来后来我便没再离开过南霄门。」殷迟问道:「你那时几岁?」
康浩陵摇头:「我不知道。我连生日都没有。」殷迟一怔,道:「怎么会没生日?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