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他这年纪,还不敢便对着死人头颅说话呢。」只听殷迟以二尺来长的带鞘短剑击打几颗头颅,纵声唱道:
「君不见,?华不终朝,须臾淹冉零落销。
盛年妖艳浮华辈,不久亦当诣冢头。
一去无还期,千秋万岁无音词!
孤魂茕茕空陇间,独魄徘徊绕坟基。
但闻风声野鸟吟,岂忆平生盛年时。
为此今人多悲悒,君当纵意自熙怡。」
他唱的是古诗,人死灯灭,韶华如烟,不如及时行乐。康浩陵方才说他二人青春正盛,他便以此相答。不过,他自是没指望康浩陵听得懂。
康浩陵当然不懂辞意,但听殷迟未成人的嗓音虽略显稚拙,韵律却掌握得极是圆熟,击打头颅节拍准确,歌声情感更是凄怆动人。心想自从他此番现身,始终微带愁闷,不知有何心事?此时喝得醺然,也不拘束,便道:「你有甚么心事?」
殷迟唱罢,一怔说道:「甚么?」
康浩陵道:「我总算是欠了你一条命,你有甚么不足之事,倘若能对我说,但教我能助你,绝不犹豫;即使危险,我也愿意尽力。便算我能力不足,你说了出来,咱们一齐参详参详,你也可以不这么郁闷。」
殷迟亦已有七分酒意,一双原本便嫌有些秀气的眸子水光潋滟,垂头望着近处山石,问道:「你真这样想?」
康浩陵慨然道:「我也不知你在天留门中遇到甚么事,你既不愿说,也没关系,光凭你为我身上之毒孤身赴险、来回不停歇的奔波,我便已终身不忘,即使你此行失败,我也一样感激。何况你终究救了我命?你又在那酒棚中二次助我」正色又道:「无论你出身为何,与何人有恩有仇,我都不问。你殷迟就是我朋友。」
殷迟前往天留门,虽说是为了救康浩陵毒伤,但毕竟一半是为了画水剑谱;而在天留门中,又与邪派门主定下密约,此去蜀帝出巡途中生事,也不知下场如何?更何况事情若成,自己便要回到天留门,行使心中策画。心道:「唉,正邪生死,实在难说得很。我此生原不指望有知交,有人能对我说到这样的话,我还求甚么?」别过头去,连灌几大口酒,望着江水,道:「这样真好。康大哥,我决不求你回报,只要你往后记得我总算也做过一件好事。」
康浩陵笑道:「咦,你搭救那些闲花馆的姑娘们,难道不是仗义的好事?救我反倒算不得义举。虽然你下手杀人,往往并不留情,有许多事也不能对我说,但我信得过你是个热心侠义之人。」
殷迟心中一凛:「等你发现真相,便会鄙夷我的为人。」微微一笑,说道:「多谢你。」手中短剑轻击几颗头颅,扬声道:「这次唱个欢喜一点的罢!」又唱起来:
「清晨发陇西,日暮飞狐谷。
秋月照层岭,寒风扫高木。
雾露夜侵衣,关山晓催轴。
去欲何之,参差问原陆。
一见终无缘,怀悲空满目。」
康浩陵虽不解诗中详情,但几个要紧的字眼儿总是听得出的,殷迟的声调凄清,也是听得出的。他听来听去,也不知这首诗欢喜在哪里,忍不住问道:「这,这就是你说的欢喜的歌儿么!」
殷迟微笑道:「这是送别朋友的诗,听上去自然悲戚点儿。」
康浩陵一楞,道:「你又说要唱个欢喜的。」殷迟笑道:「别去时有良友相送,岂不欢喜?朋友在送别时难过得这样子,可见这友情份量之重了。倘若自己独个儿上道,想象此去关山万里,无人牵挂,不是伤心得很么?」
康浩陵总觉这话似是而非,但酒喝多了,被殷迟一轮怪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