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气凉了,她拉了拉衣领向街北走去。走了不到十步,一辆怪异的红色跑车不知从何处飞来,在她面前嘎然而止,掀起一团尘雾。幸好她走的是人行道,若是在马路上就已经撞到了。
彩虹又惊又怒,正要发作,车门开了,从里面伸出一条长长的细腿,细腿的尽头是一只又细又尖的男式皮鞋。
紧接着,走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是个很英俊很气派的年轻人,肤色白皙,额头饱满,嘴唇充满了棱角。他长得像模特一样漂亮,也像模特一样苍白而毫无表情。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宽宽的钨金戒指。
黑衣人的混身散发着一股淡而隽永的香味。四肢过于纤细,他从车里走出来的样子与其说像一位翩翩的公子,不如说像一只巨大的蜘蛛。身上的西装非但不遮掩这个短处,反而故意裁成瘦身的形状。这是今年流行的款式吗?彩虹禁不住又打量了他一眼。这一眼更正了她的印象。这个人看上去比例没什么不对,也不是特别高,只是因瘦削而显得格外修长。
好吧,彩虹在心中承认,从纯粹审美的角度来说,从解剖学意义上来说,从几何分析上来说,这个人的英俊超过了东霖,综合指数也超过了季篁。
她不怒反笑,脑海里飘出了一面小旗帜,上面写着:“欢迎打劫、欢迎诱拐、请尽情展露你的色相吧!”
黑衣人拉开车的后门,作了个请的姿势,淡淡地说:“东霖让我接你回家。”
他的声音很轻。是那种在电影院里企图打电话的声音。偏偏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音量却又只大到你刚好能够听见。
非常悦耳、非常有磁性的低音。带着一丝纤弱,又有一点慵懒,好像在梦中被人抓来派了这趟差事。
所以他的声调透着点不情愿。
彩虹愈发陶醉。
如果说女人最要紧的地方是头发,那么男人最要紧的地方就是声音。一个男人可以不好看,也可以一身臭汗,嗓音不好听就没救了。
听说话的语气这人好像认得她。彩虹自己也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她们一定在哪里见过,苏东霖的狐朋狗友多不胜数,新近又开了公司,也许是他的某个手下。
不对。他的派头、气势和车都超过了东霖。
而且他和东霖一样,一定要闪耀出镜,绝不低调行事。
她乖乖地坐进车去,那人指示她扣好安全带。
汽车启动,平稳向前。在融入车流的一霎那迅速加速。
“我叫V。”他说。
“V?”
肯定不是字母的V,一个男人这么介绍自己难道不奇怪吗?如果当初季篁对彩虹说他叫篁,彩虹一定会吓一跳,以为他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她静静地等着下文,以为他会继续介绍自己。不料这个V字好像就是他对自己的全部概括。
黑衣人不再说话了。汽车出二环拐入城西高速,向远离城市的方向飞驰。
“喂,方向错了,我家在吉祥路。”彩虹很小声很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她不习惯跑车低矮的车身,不习惯排气管的噪音,不过她不反对在美男身边多坐片刻。
V公事公办地说道:“东霖让我带你兜兜风。”
“那么请注意一下车速,这条线的路标上全装着摄像机。”
V的嘴角挑起一丝讥讽: “小姐,这是正常车速。”
彩虹暗暗猜测他的岁数,大约在二十五、六岁左右。
沉默片刻,V说:“So,你就是东霖所谓的女朋友?”
彩虹愣了愣,回敬:“So,你就是东霖所谓的表弟?”
“表弟”两字一出口,立即惹怒了他。
V的声调像被放进了零下三十度的冰柜,直直冻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