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虽然不爱看话本,但下山弘扬佛法时,没少听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闲聊,久而久之,对这些话本套路摸得一清二楚。
书生哪里知道狐女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对方是个有些积蓄的貌美孤女,一朝高中,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哪还能记得曾经的妻子。
人心易变,他不愿让对方挡了他的青云路,所以不择手段也要弃了糟糠妻。
明净眸色如远山,淡然空明,继续道:
“是。不过狐女并非普通凡俗界的女子,当然也不会轻易被凡人打杀了,故事的结局,是狐女确认书生变心,想要置她于死地,便毫不留情的剖了书生的心。”
小和尚眉毛皱了皱,连忙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虽然狐妖残暴,可书生动了歹心在前,也不能怪狐妖作恶。”
“不错,狐女后来回了媚狐族,族人们关心她的情况,她只坦然一笑,说自己已经放下。一尘,你可知道,最终狐女择了什么道?”
“这个么……”一尘小和尚胸有成竹,“这难不倒我,狐女大仇得报,她和书生之间一笔勾销,后来心伤痊愈后,是不是又入世,寻到了一位新的如意郎君,以有情入道,最终领悟有情大道?”
明净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轻轻摇头,“不,她择了无情道,从此绝情断爱。”
“啊?”一尘小和尚先是不解,随后很快找到了解释,“因为她被书生伤了心,觉得有情道太难,所以才入了无情道么?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明净但笑不语,周身萦绕着悠远飘渺的禅意,干净纯粹到纤尘不染。
“我说的不对吗?”一尘又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一面嘟囔,“师兄,你说了这么多,还没有告诉我,这个故事究竟跟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啊?”
白衣僧人不徐不疾的向前走去,朴素的白色衣袂随风飘摇,像是缀在天边随风卷舒的流云。
灰衣小和尚跟在后面,皱着一张脸,苦思冥想。
路过一座院子,里面传来了修士附庸风雅的吟诗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一尘愣了下,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透彻感。
他明白了!
有道是大隐隐于市,只要心静,又何必执着隐居的形式?
以此类推,拿狐女的例子来讲,倘若真的心静,真的放下了,狐女又何须刻意避开有情道,而去修无情道呢?
想到这,他不由得一怔。
那几人在他看来是深陷贪嗔痴的苦者,他拿师兄与他们做比,师兄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举一反三,那师兄修清净道,真的六根清净吗?
一尘小和尚心下陡然一震。
耳畔似乎响起了佛子往日宁和如水的嗓音:答非所问,便是答案。
小和尚慢慢瞪大了眼睛。
难道说,师兄他……
最初的震撼过后,随即他便释然了。
聚散终有时,缘起缘灭,自有定数。
…
时无双参加完掌门例会后,本想再回去眯一会,却见天际已经破晓。
通宵开会!
时无双暗骂一句可恶。
短短一夜的时间,对于修真之人来讲,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且大比在即,彻夜商谈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不过对于习惯了偷闲躲懒的时无双来讲,这个例会着实有些无聊。
什么破例会也要她亲自开?
时无双骂骂咧咧,随着众掌门来到了观赛台。
隔着人群,她遥遥望见了几个徒弟的身影。
他们似有所感的望过来,时无双便对几人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百里沧溟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