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醫生問。
「摔著了。」黎嘉譽說。
「躺床上,褲腿撩起來我瞅瞅。」今天十個患者裡面九個是摔了來看大夫的,他都已經麻木了,語氣實在波瀾不驚的可以。
「大夫我感覺好像沒什麼事情。」許檸被黎嘉譽放到床上,她連忙說。
「來都來了,號都掛了,看一眼算了。」大夫擺擺手,抬手來挽許檸的褲子。
黎嘉譽背過身去,不看。
大夫雖然一天下來人已經麻了,但是職業操守使然,在挽起許檸褲腳的一瞬間,還是嘮叨:「穿這麼少啊?不是我說,你們現在小孩子就是不知道好好養護身體,將來有你們哭的,到時候得了老寒腿就得天天跑醫院——哦,青了,磕的是有點厲害,但不要緊,我開瓶雲南白藥拿回去噴一噴。」
他話音一轉,把單子遞給黎嘉譽,「二樓藥房取藥。」
黎嘉譽繳費拿藥回來的時候,下一個摔傷患者已經進來了,醫生抻頭不忘沖他說一句:「給你女朋友把藥噴上,淤血揉一揉,幹了再走。」
黎嘉譽那聲「不是女朋友」,他聽都沒聽,就去看手頭患者的傷。
許檸尷尬地擼著兩個褲管,坐在椅子上,黎嘉譽覺得手中的藥燙手,怎麼拿都不是,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最後還是蹲下,在許檸膝蓋上噴了藥。
他指尖在許檸膝蓋上方試了又試,看她好幾眼,終究還是落不下去手,縮回去再落下,醞釀了許久。
許檸見他猶猶豫豫的,想問他自殘的時候能對自己下得去手,她就是磕了兩下,怎麼就能對她下不去手呢?
這話她明知道不該吐出來,所以只在肚子裡轉了一圈兒,就抬手,忍痛自己揉在膝蓋上。
「我來吧。」黎嘉譽心中一顫,將她微涼的手指從她膝蓋上拿開。
他的掌心熱,效果會更好一些。
兩邊藥都上好了,黎嘉譽給她把褲子放下來,整理好,捏了捏,發現是有點薄;「大夫說得對,多穿點衣服。」
許檸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兒,只披著兩層單衣出來的黎嘉譽,似乎沒資格說她穿得少。
黎嘉譽將她送上車,還是按照舊習慣,看到車拐過街角,才轉身離開。
手機在口袋中振動。
他摸出來,來電人是「媽媽」。
蘇夫人有自己的事業,她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到處開畫展,是很風雅的事業,總說很忙,一年給他打電話的次數,黎嘉譽就是一隻手都能數得清。
黎嘉譽大概猜得到是為什麼,這麼突兀地打來電話了。
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在,黎嘉樹不能抵賴,徐警官已經聯繫他們的監護人了。
他心驟地涼起來,卻還是把電話接起來,想聽一聽,他的這位所謂的母親,要怎麼說。
「你終於接電話了。」蘇夫人疲憊的聲音傳來,「嘉譽,媽媽真的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我已經一夜沒有睡著,現在正在趕回國。媽媽真的很擔心你們兄弟兩個。」
「你的意思是什麼呢?」黎嘉譽不想聽她這些示弱的話,單刀直入主題。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蘇夫人深深嘆了一口氣:「媽媽當然是不希望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有事,我們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不好嗎?這畢竟也是我們自己家的事情。」
「我沒什麼可和你們商量的。」黎嘉譽快步走入住院大樓,壓低聲音,「如果你今天是為了替黎嘉樹求情,那你是想錯了,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嘉譽,為什麼要將事情鬧得這麼難堪呢?你要讓外人怎麼看黎家?兄弟鬩牆?」蘇夫人疲憊的聲音一瞬間拔高,
「我相信你也不是沒有諮詢過律師,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