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收了这番心思罢。宅子和家具多是御赐,是官家的财产,动不得;在老地方还有幢宅院和几亩地,入不得大爷的眼。咱们便说钱。道甫才当了多久的京官?拢共才拿了几个月的月俸,又是为大伯添赌债的窟窿,又是为大伯一家好吃好喝,还要养家糊口,给爹娘看病,满打满算,一分不剩。过去的积蓄倒也有些,可也贴进去不少,剩下的才不过五六百两银子,在这汴京城里,便是节省着过,把奴仆都散了,也就再撑不多于两年。这个情况,儿也写给子期看了。”
汴京的房价物价,乃是全国最高。若是徐道甫还活着,每月有月俸进账,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如今他死了,顶梁柱倒了,这便是坐山吃空了。
这出乎了徐道协的想象。他一直以为徐道甫十分有钱哩。徐道协不敢置信,喝问道:“三弟妹,你说老实话!怎么只得这一点银子?三弟一直当官嘞。”
“时下崇文轻武,武官的钱,本就不多。徐道协,你这混蛋若是有怀疑,去打听打听六品官的月俸,再算算老三家里这些年最少要有多少钱开支,最后的结余,保管只比这个数少,不比它多。”徐道正憋红了脸,指着大哥怒道。
顿了顿,徐道正到底是看不过去了,出言道:“老大,你像些样子,把大姐赎回了吧。做丫鬟,大姐是那材料吗?早早嫁人才是正经事。流珠如何持家,你需补贴才对,怎么能让孤儿寡母给你钱?”
徐道协眼珠一转,心里有气,道:“我也是为了老三着想。三弟妹是京中贵女,和宫里头有关系,迟早要改嫁给高门贵婿的。我们对这笔账清楚些,也是为了将来打算。我有什么错?不过是谋得远了些。”
流珠却缓缓笑了。
她不知道徐道甫的死和傅辛有没有关系,但她猜,肯定有点关系。傅辛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她不清楚,但她要打翻他的算盘,绝对不让他名正言顺地迎她入宫。
一方面是膈应傅辛,另一方面,流珠想的也很实际。日后国公府果真倒了,她若果真入了宫,一分倚仗也没有,到时候傅辛不喜欢她了,她该如何是好?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只怕要淹死在里面。入宫,是十分不明智的,进去了,便完全沦为傅辛的附庸物和身下奴隶了。如今这样吊着他胃口,说不定还能从他那里得些好处。
再者,她愧对徐道甫,便要承接他的责任,照顾好这瑞安、如意,甚至还有柳莺将生下的那个名义上属于徐道甫的孩子,然后,等着徐子期来接班。
徐家兄弟便听得流珠说道:“儿不会改嫁。儿明日便去亲自见过皇后,请她亲下凤旨,给儿立贞节碑。这个家,三郎丢下的这个家,儿会替他管。”
她清楚得很,若是找汴京官府请碑,只怕刚报上去,就被傅辛阻断了。可若是直接找阮宜爱,那傅辛就管不着了。她还真想看看傅辛到时候是什么表情。
第19章 寡鹄孤巢妇德贤(三)
次日一大早,趁着傅辛上早朝,流珠去找了阮宜爱。她谋划得好,怎奈何阮宜爱向来是夜里看坊间话本,白日睡到日上三竿的。流珠不算什么贵客,宫婢们不可能专程去叫阮宜爱起床,流珠只好就这么干等着,坐在宫苑里头,看着那正在花期的木芙蓉,袅袅纤枝,晓吐芳心,颜色烂漫到了极点。
她便这么枯坐着,等了许久后,阮宜爱也没起来,中间倒是醒了一回,做了噩梦,嘤咛着要喊傅辛过来,喊了会儿又睡着了。等到最后,流珠等来的人却是傅从嘉,傅辛的长子。
十七岁的傅从嘉最是孝顺,下了早朝后,见父亲未曾叫他留下,便按规矩来阮宜爱这里请安。他有规矩,阮宜爱却向来没什么规矩,傅从嘉每次来,都只是在皇后这里讨杯早茶喝,遥遥对她请安,然后便去做自己的事。
这一次来,傅从嘉依然还是没见到清醒着的皇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