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节挛缩,连说话都不行。只能“啊啊啊”的,只会说一个字:妈。
晚上躺在床上,试着把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绷紧肌肉,看着表,只五分钟,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就劈头盖脑钻进身子里,蛇似的,浑身疼啊。马上打开灯坐起来,在屋子里跳来跳去。宁说你疯了,大半夜的,紧急集合啊?
那一夜我就没睡。整夜想着一个人二十年了,每一秒钟都绷着身子。第二天起来,脖子、腰、屁股、小腿,全疼。上班的时候,主任问:“你扭伤了?”
走过那片松林,又看到妹妹在晒太阳。椅子前放着一张宣传画《红灯记》。鲁医生举着问:“妹妹,这是谁啊?”
风吹着,太阳在李铁梅的红衣服上晃来晃去,映得妹妹脸蛋红红的。她歪着头,努力要往李铁梅那里看。鲁医生打了自己一下:“妈妈太笨了,不知道妹妹不喜欢这样看。”
想走开是办不到的。我走到妹妹身边,扶起她,让她看着李铁梅。
“这是李铁梅。是吧?”
妹妹眼睛眨眨。
“她知道的。”鲁医生笑起来,灰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我们小妹可聪明了。认识李铁梅。鼓掌鼓掌!”
我看看小妹,很为难地鼓掌。听到自己孤伶伶的掌声撞到松林里,又漫到水库上。我想我得笑一下,于是就朝小妹笑一下。小妹朝我眨眼睛。
这就算戏开场了。每天我都得到场。都要为小妹认识李铁梅鼓掌。有的时候值夜班,第二天得睡觉,想到还没为小妹鼓掌,就一肚子的牢骚爬起来。
“谁逼你去了啊?”宁说。
“没人。就是觉得不去不行。”我躺在被子里说。哆哆嗦嗦地穿衣服,骂自己:“我这个雷锋怎么没人表扬啊?”
一路迷糊着走到鲁医生家门前。小妹等着,于是就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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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放平了身子(2)
有一天鲁医生就把我让到了屋子里。
到处是尿布。全是军服、军棉被撕成的块块。屋子里一股酸味儿,只站了一会儿,我觉得头发和皮肤都是这种味道了,很像泔水味儿。
“泡菜。”鲁医生说。
从客厅的窗户往后看,厨房墙角里一溜泡菜坛子。味道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妹妹喜欢泡菜。”鲁医生说着话,动手折卫生纸:“我们妹妹来月经了。她自己不会弄。”
妹妹被我们抱回来了。我看到了妹妹的会阴部,发育得还可以,经血量也很大。只是不清洁,专业责任心上来了,我说我来帮助清洁一下。
跑到科里拿了新洁尔灭溶液、高锰酸钾,再跑到鲁医生家。一切按正规的操作,只是小妹的肌肉太紧了,腿并在一起,没有两个人是没办法清洗的。给小妹垫上卫生纸,我说:“以后我来吧。”
鲁医生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抬起来,她一直很重地喘,一直喘。
我走了。听到鲁医生在屋子里嘤嘤地哭,细细的声音从窗缝里挤出来,跟着我的脚后跟走了很久,我想跑,提不起腿。
宁跟我说:“这个妹妹抢救过好多次了。每一次都是呼吸道痉孪、堵塞。每次门诊都劝鲁医生不要抢救了,可是每次鲁医生都不同意。
我说:“活不长的,能帮就帮一下吧。嗯?”
宁跟我一起去了。回来的时候她说:“我一当兵就在这儿,这是第一次进她的屋子。”宁一脸惨白。
小妹吃饭,很头疼。牙关紧得不行。吃一碗要端一锅。鲁医生怕饭凉了,勺子不能用,怕硌着小妹的牙。小妹基本没牙,小小的米粒那么大,好像一张嘴就会滑出去。鲁医生用手喂,撮一小块抹进小妹嘴里,等着她嚼。等得心都哆嗦,咽下一口。老是看到鲁医生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