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之后,没有太大的颠簸,船只破浪前行。
我时常会站在船舷边眺望海景,听海雀飞过桅杆时所发出的啼鸣,春日的傍晚,夕阳在远方的海平面熙熙照耀,火一般的颜色,大片浮动的云絮沐浴在那样的光芒里,让人仿佛置身轻纱般的美梦,心悦神怡。
从那次醉言过去以后,帆缆长偶有空暇的时候,都会过来和我说几句闲话,问问我近些天的状况,问在船上呆的习惯与否,还有没有谁再骚扰过我,诸如此类,每次都来来回回重复,有时也会打听我的来历,探一探我在西洲亲人的消息,但见我不愿意多说,通常也就适可而止了。
还有一次,也是喝多了酒,他对我说起自己的事情。
“祖辈曾是挪加威小有名气的染料商,有过还算丰厚的家底,不过到我这一代没落了,也算是倒霉吧,没能沾上什么福,还得替死去的父亲背一屁股债务,否则谁愿意在海上整日奔波,过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结过婚,但要出海所以常年不着家,结果老婆在第三年的时候,跟一个卖私酒的跑了哈哈,我那时年轻气盛,臭脾气上来了,三四个人拉都拉不住,险些把那个小男人给当众打死现在已经算是收敛多了”
“我是有个女儿的,老婆离开之后,拜托了家里的老人照顾,一次返航,发现老人病死了,女儿早就不知所踪那时候她才一丁点大,可能饿极了自己出门寻吃的,就再没回来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找到,想来早就在哪死了”
帆缆长微醺的时候属实话多,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想不想听,心里的事就跟抖筛子似的,一股脑地全抖出来,到第二天往往便觉得后悔,又跑来和我讲:“昨夜说的多了,多了,你别往心里去,今天好好做活”
后来与船上的一名水手在打杂的过程中熟悉起来,他又告诉了我一件有关帆缆长的事情:“你不是他搭救的第一个落难丫头那个男人看上去粗鄙的很,其实是个细腻心肠,这么做的初衷,我想大概是出于对女儿的亏欠吧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呵。你也算运气好,遇到了他”
在船上的时日,一晃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年开春之际,“卡利维尔号”商船的首次远洋航行,一路百里风趠,畅通顺利。
我最终都没有看见那些海盗。
而之后虽隔三岔五,船上仍有主动来找我麻烦、想要欺负我的家伙,却在那些护卫和帆缆长等人的盯梢呵斥之下,每一次都被及时制止,没有生出更大的事端,到得最后,也都不了了之、平息下去了。
三月底的时候,船终于到了港口。
入夜之后,风声在海面呜咽着,沿海的码头上,能看见一束束的火把奔行在道路间,更远处屹立的城墙上,灯火也都亮着,高耸的瞭望塔下,一艘艘入港的船都慢慢停了,港口处人声喧哗,有不少人下了船,与守在海岸盘查的骑士交谈起来。
这边是西尔加亚沿海,名为“翁斯坦”的海港之城,与东洲贸易来往最为密切的港城之一,整个西洲约有三成的香料都是从这里出口东洲,除此之外,还有武器、木料、果蔬、米、葡萄酒、棉花、生丝,等等重要物资的进出口贸易,也多都是从这里进行运输和销售的。
而翁斯坦海港,据说与莫斯里海岸是相隔最近的一座港城。
当“卡利维尔号”商船缓缓驶入港口,停靠在码头的时候,船上卸货的准备工作也都已经做好了,舷梯下放,那名只见过一次的船长与随行几人率先走下去了,此时宿在船上的旅人也都纷纷收拾好了行囊,身裹斗篷的少女整理好船舱的包裹,背在身后上了甲板,也准备随众人一同下船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想先找到帆缆长,说几句感谢和告别的话。
然而站在甲板上张望片刻,只听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