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齐那说脚骨愈合地不错,固定的木板已经卸了,但还是不能太用力,左脚略微僵硬,顾妍偶尔撑着拐走走,并没什么大用,只好不急于一时。
斛律长极这人倒有意思,一夜搬空李家所有的存粮,应对粮草绰绰有余,便在城内开设粥棚,每日施粥。
百姓交口夸赞,对女真蛮夷的印象好了不少。
唯有李家落魄,这个冬天过得十分艰难。
细雪落了两日又小了许多。
冬阳一出,地上的雪微微化开,顾妍刚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就有一个阴影挡住她的阳光。
抬头一瞧,竟是多日未见的萧沥。
他面容刚肃,好似还带着风尘仆仆过后的萧然冷寂,披了件灰鼠皮大氅,眉间紧拧,目光还牢牢锁着她穿了鹿皮小靴的左脚。
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问起:“怎么出来走动了?”
语气还颇为不赞同。
顾妍拿拐撑起身体,笑了笑说:“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再不动动,都快忘了走路是个什么感觉。”
双眸澄亮,清湛流波。
萧沥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尤记得刚开始那会儿,他心怀有愧,又不放心,夜半时在她屋子的窗外,每每听着她在内室榻上翻来覆去,似是难受地整夜睡不着。
本来就瘦弱的人,看起来更显苍白羸弱。
不由低问了句:“还疼吗?”
顾妍微怔。
就像上辈子被敲碎腿骨过后,她再没站起来。
每到寒冬腊月,膝盖以下钻心的疼痛日夜折磨,回回要将人逼疯。
伤痕累累,身体由内而外地衰败……残破不堪。
很久没有想起过那段往昔了……
顾妍往后退开两步,离开他身子投下的阴影。
暖阳的金辉徐徐落在脸上。
宁静的小院,干净而整洁,满地的柔软雪白,屋檐处结的冰凌晶莹透亮,墙角几株老梅开了零星几点花骨朵,扑面而来的是淡淡幽香。
这些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在那段昏暗的日子里,却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存在。
再重新捧到自己面前时,她会惶恐,会珍视,也会知足。
因而并不觉得,一些小病小痛算得了什么。
她摇摇头。
萧沥便静静地看着她。
他想到伊人十二三岁时候样子……还是个四处惹祸的孩子,会嚷着缠着他要这要那,需要人哄着劝着陪着,娇俏活泼,任性胡闹。
而同样是这个年纪,顾妍的成熟总让人忽略许多东西。
一如眼下,一丈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她总保持在合适的位置,对谁都一副客气疏离的模样。
倒也不完全是这样吧……只有在某些人面前时,她才会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莫名地就想起从人贩窝里逃出来时,她在顾修之面前痛哭流涕。
外人瞧不见的软弱。她却愿意完完整整交由她想要倚靠的人。
可这个人,从不是他……
萧沥眸色微沉。
看他半晌没反应,顾妍正觉莫名其妙,撑着拐想走回屋。
刚动了两步,手上的拐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只健实的手臂。
她微鄂抬眸,便见他扬着匀称坚毅的下巴,只淡淡说道:“这么走太慢了。”
顾妍:“……”
慢不慢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霎时瞪圆,萧沥缓缓勾起唇角。
大约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才会比较生动……
自顾自地扶着她走。
他的力气很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