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房间中睁开眼,梦尚未消散,意识混沌着,朱雀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杯子,冒着热气。旁边放着感冒药。 “还是喜欢操心啊,尤菲。” “没什么,谢谢你朱雀君。” “尤菲米娅?” 寂静。 …… 朱雀猛然想起来,他的尤菲米娅应该永远不可能回应他了。 梦的迷雾彻底消散了,现实依然是现实。 朱雀想起来了,他所呼唤的人在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就已经不在此世,由他亲手埋葬的。 谎言和真实一同破碎在最后的笑容里,朱雀却感觉尤菲总有什么没有随风而去,和血的温度一起变成了碎片掩埋在心脏。 捂住依然疼痛的头,朱雀喉咙里发出呜咽之声。 “朱雀?”熟悉的声线传来。 这还是梦吗?不这不是梦。 朱雀睁开眼,望向那台缓缓运动的小机器人Android。 此时它投射的影像和尤菲米娅近乎完全一样的脸,15岁时的那种眼神,关切而认真地凝视着他。 “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任务的一部分。” 朱雀回想起来了,擅自消失18个月的罗伊德研究出了这个可恶的小东西,他成了这个研究成果的人体试验品,唉真是的。 而对Android下命令的人却是鲁路修本人。 这其中大概有什么隐情,果然如同朱雀一直怀疑的,鲁路修直到最后都没告诉他全部的真实。 ——明明约好了,不再对我隐瞒,任何事都要告诉我。 做不到的话,又为什么允诺? 朱雀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能告诉我一件事吗?” 朱雀看着Android的眼眸,隐约能看到半透明介质的齿轮在其内部不停地转动着。 “鲁路修对你下达的命令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在我身边?” 迟疑再度发生在眼前的Android身上,半响他垂下盈盈紫瞳,轻声问道,“是哪一个层级的命令呢?” “命令层级?你也有?” 接受了这个Android的异常,当他和普通的Android相似的时候,朱雀反而表示难以置信。 不过,命令层级这种东西,倒像是鲁路修会使用的功能。 “嗯,直到零之镇魂曲为止的命令,朱雀都有权限知道。” “还有比零之镇魂曲更高的命令层级?那家伙!”朱雀很愤怒,鲁路修果然直到最后都是个欺瞒者。 可是愤怒只是一瞬间,无法燃烧,火焰在点燃的瞬间就已沉入名为苦痛的深海。这大概就是抠木朱雀,永远是现有秩序的奴隶。 成为剑的自己,真正憎恨的是什么? 直到现在都不敢正视答案吗? 其实是知道的。 我所憎恨的,从来都不是鲁路修的隐瞒,而是「我无法获得他完全信任」这件事,不器用也罢,伤害过他也罢,原因无法得知,后悔而无济于事,如今只剩下结果。 “对不起。” 看着自己的雇主朱雀露出难过的神情,Android低低地道歉,靠近了朱雀,两手撑在沙发边缘,身体前倾几乎靠在了他身上。 用的还是尤菲米娅的声音。 这凑近的容颜,这眼眸底层闪动的光,让本就心烦意乱的朱雀头更加痛痛,简直快裂开了,令朱雀的心脏比头更加难受。 仿佛有什么在胸口吸收了整个星球的海水,肿胀到裂开发芽。 居然隐隐感觉到了温度。 像是活着,仿佛在呼吸着,失去氧气和二氧化碳的转换,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活着。仿佛那个魂牵梦绕的人真的回来了。 “尤菲…对不起。”朱雀含糊不清地呢喃着爱人的名字,拽住机器人的手腕,试图找回一点记忆。 沙发因为突然加上的重量而深陷,但明显这个机器人很轻,并未装载太阳能电池。朱雀伸手碰触机器人的脸,轻轻磨蹭着,那眼眸底层的光依然在快速地变换。 很相似。 即使清楚地知道不可能是那个人,却有那么一丝希冀,穿行于没有绿洲的沙漠,在死亡之前,穿过时间的阻隔触碰到那个人。 可是,机器人在片刻之后,露出了尤菲米娅死亡前完全一模一样的神情,复杂的感情交织着,无法分辨是寂寞、痛苦还是绝望。 刺痛,刺痛,还是刺痛。心脏里伸出带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