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呕出半口血来,便没了知觉,怎么唤都不见醒转。
“听起来心惊肉跳吧?”师良甫冷嗤一声,半是自嘲半讥诮,“三年里这样的急诊我都出疲了。就连阿提也习惯了,初初总是哭哭啼啼地求我,后来他就自己去药铺提了我的诊箱,一边听我骂娘一边背着我跑,结结巴巴跟我说越之的病状。路上的人总是看着我们笑,当我们玩儿一样。可有什么好玩儿的?玩儿命?越之的命!”
师良甫将落向屋外的目光收回来,锐利地盯着杜唤晨:“你问我越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我也问你,三年前你们为什么放走了晴阳?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跟越之说?”
杜唤晨无言以对,只剩沉默。
师良甫不再笑了,眼中既有灼烈,也有冷厉。
“每次都是夏天,你来救越之的命,我其实可讨厌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了,你和沈彦钧,我一个都瞧不上。但我还不得不感谢你,因为你确实救了越之。记得我三年前的警告么?再没有第二回了。在我说可以了、允许动武之前,越之绝不可再动一分真力,不能大喜大悲,不许辛苦劳累,不然这心悸病得跟他一辈子。可结果,他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你居然还来问我为什么!三年前你为什么不问?他一个人追着晴阳去叶家的时候,你们都他妈的在哪儿?”
在咫尺在远方,在自缚的壳里逃避,拼命缅怀失落的亲情,胆怯到不敢面对眼前的团圆。杜唤晨一直以来都是歉疚的,自觉当年默许晴阳离开是对沈嵁莫大的背叛。然而他终究封闭了途说与道听,从来不知道三年前的秋天少年只身向北,徒劳地去争去拼,哭过伤过死去活来,最后他依旧独自回来了。留下亲爱的弟弟躲在遥远的异乡当一个无助的孤魂野鬼修补心上的失落,沈嵁一个人回来沈府的深宅大院面对母亲的谴责和泪水,还有父亲的无奈和嗟叹。
孤独的孩子,想替另一个孤独的孩子守住这个逐渐分崩离析的家!
“那年冬天真长啊!长得我以为,越之看不到下一年春天花开的景色了。”师良甫低头按了按眉心,看起来痛苦而疲惫,“叶苍榆可以治好他的。如果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越之留在无为馆就一定能痊愈。他干嘛偷偷跑回来?多远呐,多冷啊!如何去的如何回来,身上多一件的衣裳都不带。他都快冻僵了!我忍不住地想,那时候他究竟是想活着回来,还是就想死在路上不让我们任何一个人知道。甚至这三年每次沈家来人我都有一个恶毒的念头,越之要是就此死了倒也挺好的。不吃药,不难受,不用挨我骂了,多好!”
杜唤晨有些发怔,手下意识捉牢沈嵁发凉的手,仿佛这样生命便可得到挽留。
“你不是一个好大夫!”他讷讷地说出不着边际的话。
泪从师良甫的眼眶里滚了下来。
“因为我治不好越之的病。”
“不,因为你已是他的朋友。挚友!”
师良甫惨笑:“他就是有这种本事啊!让站在对立面的人都渴望和他做朋友。你可以跟他喝酒,也可以同他讲风月,一手提着刀一手端着笔,他实在是个不无聊的人。所有的朋友都喜欢他,可他还是活得不好。”
杜唤晨眼底划过一丝痛意:“他不开心!”
“想不开,放不下呀!”师良甫眸色又冷了,含着隐约恨意,“朋友再多,给不了他想要的家。而恰恰是家人,却是世上待他最薄情的人。哼,嫡庶,尊卑,规矩狗屁,狗屁规矩!”
他骂着世俗,也骂人。
扯开的话述重又续起,说起六天前在四海镖局遭遇种种,便连柳提都不自觉涨了个调门。
外人尚且知冷知热忙照应,自家府上倒出了恶仆来欺主。
义气如江百舸,客房来不及准备,索性腾出自己的卧房安置沈嵁,端盆递水,照顾得无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