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说,好受哩,我兄弟老二一表人材,要他果真看上的是你,不是你爹村长,不是你爹将要当镇长,而是你月儿本人,那我才真正的难受哩。
老二说,嫂子,这是你做嫂子说的话吗?
金莲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想听就和月儿上床去嘛。
本来金莲还想说些啥儿,说你们上床去吧,我今夜就在这院里站着,听一夜婚床,看你们能如何地快活,能把那床铺弄得多响。然她没有想到,她要说的话却被月儿先一步说了。月儿说的和她想说的一模一样。待她话音生冷地飘在地上,月儿竟真地推着老二往洞房走去,且边走边说,说嫂子,没想到你这样知情达理,那我就和老二进屋上床睡了,想听我和老二快活时的声音,你就站在院里一夜,不想听了你也回屋早些睡吧。如此地说着,老二被月儿推进了洞房。关门的声音温顺而又柔和,像二胡中拉的哪一曲过门的乐谱。就在这乐谱之后不久,随即就传出了月儿那夸张的快活的尖叫,相随着尖叫的声音,是月儿故娇故野的说话。
——老二,你要把我勒死不是?你把我搂得紧死了,你松松手让我喘一口匀气儿嘛。
第三部分 第六章 金莲去了城里(1)
二月末的这天,刘街的集日空前绝后。从四乡赶来的买卖人,多得如秋天槐林的落叶。
春暖已经铺天盖地,杨柳吐了嫩芽,桐树没有芽叶,喇叭似的粉花却涌满天空。空气中四溢着温暖的香味。赶集的耙耧人们,或挑或背,有的解开扣儿,敞露了他黝黑的胸膛,有的索性脱了棉袄,搭挂在他的行李担上,单穿着已不再多见的白色土布衬衣,衣领上漆黑的脑油,使清新的空气中夹杂了一丝温馨的垢味。大街上人山又人海,西门路和乡都路上水泄
不通,连经纬胡同中也都堆满了买卖家禽和农副产品的生意人,吵声、闹声、讨价还价声,水洪样流溢在刘街的上空,把欢迎地区乡镇区域划分检查组的红色横幅,掀得风吹草动样哗啦哗啦。
检查组是午时集盛时候到的刘街,三辆轿车停在村委会门口,将行李卸往特意整出来的招待房间,便由一位副县长陪着F对刘街开始了询问和抽样检查,从人口到税收,从乡镇企业发展到刘街的人均收入,再从耙耧山脉的人口密度到每一个集镇间的距离,村长庆都一一作了回答。那兼了组长的地区乡镇区域划分办的李主任,要了材料,做了记录,最后,李主任就领着大家到街上去看了。
村长问,要把赶集的疏散一下吗?
县长说,人越多越好,繁华哩。
村长说,午饭吃些啥?
县长说,要廉洁,也要丰盛,全吃土特产。
野鸡、野兔、蝎子、蚂蚱、蛇。又问,狗鞭有没有?
村长说,狗鞭、钱肉全都准备了。
县长很满意,说这就妥当了,村改镇十有八九办成了。李组长走在大街的最前边,县长和村长在最后窃议了几句话,就又赶到前边陪检查组的同志了。一行人从赶集的人群中走过去,看商店、看酒楼、看集贸市场、看农副产品。李组长比县长大一岁,比村长庆却小一岁,长得年轻、精干,没有当官人通常都有的大肚子,穿了夹克服、直筒裤,黑皮鞋,说一句略带安徽口音的普通话。李主任到一个卖大棚蔬菜的老汉面前问,现在的政策好吗?老汉说千好万好哩,能吃饱肚子啦。李主任说知道邓小平是谁吗?老汉说知道哩,小小个子嘛。李主任说想不想让把刘街改为镇?老汉说改了就好喽,有专人管税了,不用张三李四都来收税了。
李主任说,想不到这儿的群众觉悟这么高,对政治和经济都懂一点儿。李主任还看了洗脚屋、美容厅,询问了服务员的籍贯,是不是当地人,夜间营业到几点,又到几家乡镇企业、个体企业看了看,到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