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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老二就果真把村长家的丑月娶为媳妇了。
时至正月末梢,冬寒又一次在山脉上淡薄下来,敏感的杨柳又一次在刘街的经、纬胡同中率先萌发了青绿。伴着初春的到来,刘街也迎来了盛世的春日,村改镇的最后一个公章在地区行政区域划分办公室对刘街的一番实地考察之后,就要盖在那份批文报告上了。地区和县两级组成的考察组是在阳历2月28日到的刘街,老二和村长家月的婚事是订在农历正月26,阳历2月27,比考察组提前一日。为了让考察组吃好、住好,在刘街看到刘街未来的繁华和希望,刘街人停集半月,让那些急于买卖的乡下人,一律在二月末的这天来赶集。而停集的半月间,则是刘街家家户户整理街道容貌,各扫门前尘土的日子。到了老二娶月时候,刘街的街道已干净得鸟雀无食了。饭店、酒楼、美发厅、洗脚屋、铁匠铺、时装店、银行、邮所、肉铺、杂货屋等一应街面上的营业场所,都在门前摆了塑料花草,门口挂了红纸灯笼,西门路和乡都路上每隔20来米,均挂了欢迎考察组的红布横幅,各经纬胡同中的住宅村人,家门口都插上了红纸小旗。为了保持街容,猪狗都被关在了家里,鸡鸭也都不再开窝,连那些爱在街上脱衣吐痰的村里傻子,也都在村委会的通知中,一并同鸡、狗、猪、鸭写在一句话里,被关在屋里不让出门了。刘街真的已经不再是了刘街,街道一尘不染,空气清新迷人,见过世面的人,从西门路或乡都路上走过去,不敢相信自己是走在北方的乡村里,说北京的中南海也不过就是这样儿。站在村头的耙耧岭梁上,望刘街的红色,看见半空中有虚晃耀眼的紫色祥光,宛若那街道上明日来的不是地区的考察组,怕是外国的首相、总统啥儿的。
老二和丑月就是在这样的时日和环境中结的婚,尽管两家只有千米之距,步行着一支烟抽不到一半也就到达了,可因为月是村长家姑女,因为老二是治安办的主任,不多日后的派出所所长,所以那婚事的隆重在刘街就旷古奇今,用了五辆轿车、两箱鞭炮,在两家酒楼里摆了三十六桌席宴。从上午十一时开席喝酒,到晚上十时才把新郎新娘送进洞房。
洞房仍是老二住的厢厦,家具也没有太多的添设,因为月想等村改镇后,由父亲村长出
面,在乡都路中段把一家塑料厂的地皮要过来,盖上两层小楼,一楼装修后租出去,二楼住上他们两口,安乐着坐吃房租,因此只在厢厦的墙上涂了白漆,在厢厦的地上添了必须有的席梦思床和一组衣柜,一套大寸家电。酒宴时候金莲也去了,无论如何,她还是老二的嫂子。
在靠墙的一桌女人宴上,金莲说了许多明理的话儿。有人说,金莲,该想想你的事了,她说等给老大守够三年妻孝再说。有人说,啥年代了,你还有这种想念。她说,好坏夫妻一场,老大对我不薄,老大尸骨未寒,我不能就先自嫁了别人。这当儿老二和月轮流为客人敬酒,到了女人桌上,敬到金莲面前,老二说,今儿是我和月的大喜,我俩敬嫂子一杯。
金莲接过了酒,望着月笑笑吟吟,说月你穿一身红的果真好看,气色好得没法儿说哩。
月就打量一下金莲的表情,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红绸薄袄,半阴半阳说,嫂子,我长得不好,可我命好,老二他喜爱我哩。说着把胳膊挎在老二的胳膊弯里,扭扭身子问道:是吧老二?
老二说,是哩,不喜爱不会娶呢。
金莲举起了酒杯,说我们山脉里的人,一向都不喝酒,今儿我祝兄弟和月在日子里不争不吵,快快活活,白头到老。
就仰头喝了那杯满酒。
老二有些愕然,望着金莲手里的空杯。
——嫂子,你多吃些菜。
金莲笑笑,
——我醉了也就醉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