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张义走进夏州城的时候,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震撼到了。
原本繁华喧嚣的城市,已经变得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大火焚烧的断壁残垣,那些有幸逃过一劫的,门头上也悬挂着大小不等的白色灯笼。
行走在街上的百姓,早已没了往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同行尸走肉般,没有一丝生气。
知府衙门,作为一座城市的中枢,保护的还算完整。除了有几处院墙倒塌以外,里面的房屋受损还不算严重。可是围绕周遭的血腥气,却让人只想逃离这里。也不知,那一夜牺牲了多少将士,才换得这一结果。
当张义走进议事厅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坐着十几名文官,另外还有四名身上裹着绷带的武官,气色灰败的坐在角落。
当众人看见身形挺拔,衣冠整齐的刘奇时,纷纷停止了低语,用怪异眼神反复打量对方。
对此,张义也有些心理准备,谁让全府上下,只有华通县没被辽人洗劫呢。
草草行礼过后,他就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正是印证了一句话:我本无心与人争,奈何事事不饶人。
张义刚刚坐好,房间的另一侧突然有人出声:“子长兄,听说了吗?这次辽人大举犯边,是有人做了内应。”
那人说话声音很大,显然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的。
张义连眼皮都没抬,出门前就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只做一尊泥胎木像。
至于口角之争,他还没放在眼里。
那位子长兄也是个不饶人的主,很是配合的说道:“知夏兄,小弟也听过这个传闻。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那个不要脸的,也不知收了辽人多少好处,害了整整十余万百姓。”
“呸!他如果要脸,能学那汉末的吕布?一个三姓家奴而已,还整天的得意洋洋,以为自己怎么着呢!换做是某,早就羞愤而死了!”知夏兄咬牙切齿,一边说,还一边往刘奇脸上瞥一眼。
“就是就是,整天这个叔父,那个义父的。也不知道,他爹妈在地底下做何感想。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哈哈哈!!!”子长兄越说越兴奋,直说的仰天大笑。
“哎~~~”
正在二人说的畅快时,只听得房间一侧,传了一声长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闭目养神的刘奇,已经站起身。
“怎么?说到某人心坎里了?早知如此,别干那些下作的勾当啊!哼!”知夏轻哼一声。
子长虽没说什么,可眼中充满了鄙夷。
张义也不去看二人,而是倒背双手仰头望天,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等身为一方官员,有代天子牧民之责。可现如今,由于自己的愚蠢无能,害的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此间事若是传到天子耳中,怕是不能善了。说不得要押解进京,交由三法司论处。待得秋日里,相公就会递上一本名册。只等吾皇在那份名单上勾决,就可以押到布衣巷凌迟活剐了。”
说着,用目光在那二人身上反复打量,随即失望的摇了摇头:“哎!听说三日内,要连割三千六百刀。手艺好的刽子手,还能保证人犯不死。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说话间,不仅是那二人,房间里的所有人脸色都变得煞白可怖。
他们当然知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道理,更知道自己这次犯了滔天大罪。
假如,整个夏州府都被辽人洗劫,或许他们还有辩驳的机会,比如守军无能,又或者辽军派出的都是精锐。总是能找些借口,以减轻自己的罪责。
可是,偏偏出了刘奇这么个异类。人家不仅保护了全县上下,几千名百姓不受劫掠之苦。甚至听说,这位在抵御外敌的时候,还设计击杀了一名辽国统军大将。